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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盛抬了抬脚,很想踹他屁股,但忍住了,咬着牙,“怎么?你要亲自给朕念?”
“臣惶恐。”林辕略胖的身躯挪动了一下,疑似想躲,但同样克制住了,顿首道,“但臣必须先知会陛下,此信,乃当朝枢密使兼兵部尚书通敌的铁证!”
哦,这还真是石破天惊之语啊。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不光雍盛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说出此话的林辕都抖了一下。
雍盛负手急急踱了几步,似在平复心绪,过了好一阵,才冲回到他跟前,冷静道:“你先告诉朕信的内容,是想让朕来决定接下来看与不看?”
“陛下若决定不看,那就当今日微臣从没来过,世上也从无此信。”
“呵。”雍盛了悟,“你个老狐狸,在试探朕。”
“臣就是问祖宗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行此悖逆之举。”林辕急忙解释,“臣从始至终,都全心全意为陛下设想,但陛下若不信臣,或陛下全无半点倒谢之念,愿意任其施为通敌卖国,再或者,陛下虽有倒谢之心,暂时却无倒谢之谋划之决断之成算,臣贸然给您看了此信,不光不能为您排忧解难,反会成灭顶大患,是以臣不敢不先知会!”
“林辕!”雍盛情知他是在故意激他,但仍旧大为光火,俯身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愣是将人硬生生拽直了身。
林辕惊慌失措,扶着雍盛的手臂,倒不是怕雍盛殴打他,而是怕圣上身子羸弱自个儿闪着腰。
“什么样的君主才会眼睁睁看着手底下的人通敌卖国毫不作为?”雍盛怒气勃发,一双黑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林辕,如视仇雠,“你在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个昏君?”
林辕顶着盛大龙威,后脖颈汗毛倒竖。
“陛下息怒……”
“先别着急叫朕息怒,方才你一字一句,不就是想朕怒盼朕怒么?”雍盛挑着眉,不温不凉道,“你要探朕是否有倒谢之心,朕便明白无误地告诉你,谢衡从来都是朕之心腹大患。他不倒,大雍永无宁日,他不倒,朕一日不能够安枕!你可满意了?”
说着,撂开了手。
林辕因惯性跌坐地上,咽了口唾沫,爬起来整理好被抓皱的门襟和歪斜的头冠,一声不吭,砰砰砰磕了三个实在响头,撩起夹袍即自暗袋中抽出信纸,双手呈奉。
“圣上深明大义,倒谢在此一举,机不容失,刻不容缓,臣愿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雍盛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先别忙说套话,兀自展开那信,逐字逐句看完,并无惊惶失措,反而似乎心中有块大石头落了地般,深深透了口气,缓声道:“朕早怀疑这些年来连年战火不断,边境纷争不止,其中必有蹊跷。就拿去岁与渠勒之战来说,渠勒统共人马多少?区区七万!谢策月率兵二十万,从三月打到九月,拖了半年,花了整整六百万银子!”
“兵法云,十则围之,无令越逸也。他呢,耗费如此巨大不说,只剿了大半敌兵,最终还逃脱了首恶元凶!就这样,还有脸班师凯旋,向朝廷请功邀赏,叫太后封他作大将军王?朕实在弄不明白,我大雍举一国之力养成的精锐之师,究竟是一群扶不起的酒囊饭袋呢,还是他谢策月作为主帅庸碌无能?”
林辕默默听着,尽管他已在许多眼线口中听说小皇帝并非池中之物,但直至今日,他才头一回见识到圣上的真实面目。
宦海沉浮半生,他林辕最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才能一击必中,他还知道官场如赌场,有时候拼的不是实力,而是运气。从前朝开始,在一次又一次的选边下注中,他都赌赢了,这次当然也一样。
而今日小皇帝的应答与表现,更让他笃定了,自己的注没下错。
“今日此信,方为朕解了心头之惑,他不是无能,他是太有能耐,养寇自重!狂悖至斯!”小皇帝盛怒之下,犹能镇静分析,“你附耳过来,朕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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