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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认真的。
“为什么?”脑袋还未发出指令,嘴巴就又自顾自急切地抢答了。雍盛已经快无法忍受自己的愚蠢。
谢折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宕开一句问:“圣上是否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我若帮你拉拢谢戎阳夫妇,你将随我出一趟宫?”
“嗯。”雍盛当然记得。
“择日不如撞日,就趁今日。”谢折衣掀开门帘,吩咐赶车的怀禄,“将马车绳交给绿绮,我们去醴泉寺。”
怀禄扭头询问:“爷?”
“给她。”雍盛道。
这个什么寺在山上,等雍盛爬上去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而他喘得别说完整的话,连一个字也蹦不出。
他疑心姓谢的是在为刚才的事蓄意报复。
所以他为什么要提那个破竹马?
落座后,寺里的尼姑递上茶水,他刚饮下一口,这破败的身体似乎到达了体能的极限,咳了个惊天动地,险些连水带肺呕出来。
那个叫延真的大师掐着佛珠,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盯得他觉得自己是一条洗净了待宰的鱼,或者一本摊开的书。
然后延真大师开口了,她每说一句,雍盛的嘴就张大一点。
她说:“我姓戚,出家前的俗名叫长缨,我乃前绥远大将军戚铎的胞妹。”
雍盛手里的粗瓷杯子掉在地上,竟没碎,只是骨碌碌地滚到延真脚边。
延真弯腰拾起,又说:“我是折衣的娘亲。”
雍盛就腾地站了起来,看看她,又看看谢折衣。
后者如老僧入定,垂眼坐在禅椅里,好像周遭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大,大将军有亲妹?”雍盛在记忆里快速检索,当年戚氏祸连满门,当中并无一个叫长缨的女子,难道真有漏网之鱼?
“有。”延真道,“只是戚长缨年少无知,隐瞒身份在外与野男人苟合生女,被戚氏从族谱上除名,并对外声称病死,因此逃过一劫。”
“野男人。”雍盛嘴角抽搐,“……谢衡?”
这两个字恐怕是禁忌,稍一提及,他就敏感地察觉到大师眼神一厉,只得硬着头皮用“他”代替:“隐瞒身份……那他……后来知道你是戚家人了?”
“他从来都知道。”延真冷笑,她一笑,雍盛便知她年轻时该是怎样的风华绝貌。
“当年戚氏如日中天,而他谢三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副承旨,作为庶出不受家族重视,又无功名傍身,永无出头之日。没想到戚家幺女竟看上他,阴差阳错把痴心交付,本以为顺水推舟能做上戚家女婿,从此平步青云,却没想到当年的戚老太君慧眼独具,或是看出此非良人不值托付,或是忌惮谢氏外戚的势力,宁肯不认亲女也不愿促成这门亲事。”说到这里,延真停了下来,空白的面容似乎陷入短暂的回忆,而后她惊醒般蹙了蹙眉尖,自嘲地扯动嘴角,接着道,“于是我与母亲决裂,与他成婚,为他生女,后来他到底是受了我兄长的暗中提携,调任禁军千户,立下军功,却没想到,竟从此助长了他的狼子野心。”
听到此处,雍盛胸中的惊悚越来越大,他试探道:“你知道当年……”
延真瞠目:“我兄长拼死救你,你待何时报恩?”
猜测得到印证,如同天雷滚滚于耳边炸响,雍盛光洁的额上渗出汗珠,他扶住椅子,重新坐回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再无一丝犹豫与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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