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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朝霞般的红杏灼灼其华,拥簇出一园子锦绣繁华。
只是这繁华并未映入园主人的眼底。
他端坐亭中,浅斟慢酌,凉衫广袖逶迤于地。
那温和的面孔尽管已年逾四十,鼻翼嘴角已扯出两道浅浅的腾蛇纹,眉目间却仍能窥得年轻时的倜傥风流。不显得过分热情急色,亦不至于冷淡疏离,完美融入周遭热闹底色的同时,偶尔也闪过几分旁人难懂的郁色。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该学会在逢场作戏中寻到乐趣才对。
是什么使他忧愁?
他这样的富贵人物,也有烦恼俗事?
侍酒的伶人望着他出神。
“何故这般盯着我?”
一只手搂过她,娴熟地挑开门襟系带,游蛇般灵活地探入春光。
伶人娇滴滴喘了一声。
余光里,家臣趋近。
伶人羞红着脸,拨开那只作乱的手,托起酒壶知趣退避。
“如何?”松弛的声线仍透着轻浮的笑意。
邻席有宾客邀酒,他举杯示意,仰头饮尽。
家臣为其添酒,低低道了四个字:“有去无回。”
“哼。”那人笑音不改,眼角细密的皱纹堆叠出隐隐杀机,送往嘴边的酒杯掩住翕张的唇,道,“再派。”
第19章
改道前往右相府邸,需途经甜水河,河上飞一座石桥,名曰诀君。
“相传元诏年间,一女子于此桥上偶遇一名书生,两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日日风雨无阻约于桥上相会,互诉衷肠,海誓山盟。后来好事成真,书生如愿聘得女子为妻,夫妇俩琴瑟和鸣,传为佳话。可惜好景不长,若干年后,男子纳了妾,不久又将妾室抬为平妻,夫妇决裂,恩爱不再。女子伤心气愤之余,写下一封诀君书,择日在这桥上放声念了,烧了,扭头就投了河。此事轰动一时,这桥本无名,从那日起,就叫决君桥了。”
怀禄说起这些闾巷轶闻来头头是道。
不过又是个“女之耽兮不可说”的故事。
雍盛听得有些戚戚然,喃喃吟道:“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往后,勿复相思。唉,此女烈性至此,实不多见,不知她姓甚名谁,如今坟茔何处?”
“那小的从何得知?”他问得怪,不光怀禄愣了一下,就连对面幕先生都抬了抬那两道纡尊降贵的眉。怀禄知道这位爷偶有的呆性又发作了,嘟囔道,“爷当个乡野轶事听听就成了,何必又去计较?”
这个又字,就很传神。
“横竖我闲来也无事可做,打听一下又有何妨?”雍盛恹恹地道,“不知道便算了,你过来。”
怀禄知道主子有事吩咐,听话地挪来。
雍盛附耳说了几句,将腰间随身玉佩摘下交予他。
“爷且放一万个心吧,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怀禄领了命,掀帘跃下马车,瘦长的身影很快没入西街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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