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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落梅坐在地上。牢舍里没有点灯,甬道的光线昏黄幽幽,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苍白得像个女鬼。她本就生得白,数月不见光,比当初扮成女鬼吓人的时候更为可怕。
“你来了。”
她声音幽幽的,听不出喜怒。
一双深陷的眼眶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
时雍问:“你在笑?”
石落梅有半边脸被牢门的圆木挡住,光线又暗,是绝计看不出笑容的。
魏州闻言,瞥了时雍一眼。
不料,石落梅却道:“是。”
时雍问:“笑什么?”
石落梅道:“笑天下可笑之事。”
时雍不吭声,看她片刻,慢慢蹲下身来,与她脸对脸,许久才道:“闻到死人的血腥味儿,你感到兴奋吗?”
石落梅手染鲜血,杀人无数,幸得怀宁公主大婚,光启帝大赦天下,这才免于一死,关在诏狱。
可这只是外人的看法,时雍很清楚,赵胤没有杀她,是因为她身上还有秘密。
石落梅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看着时雍,两只眼睛仿佛深嵌在眼眶里,锐利得近乎恐怖,微颤的声音低哑亢奋。
“是的。我很开心。”
时雍道:“是他吗?”
石落梅嘴角扯了扯,“谁?”
时雍手握圆木,慢慢低头盯住她。
“那个让你宁愿骑木驴也不肯交代的男人。”
石落梅微微一笑,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又制造了无数血案,杀了很多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吗?”
“我只是个囚犯,我关在这里几个月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时雍冷冷说罢,不再看石落梅,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洁白干净的绢子,自上而下落到石落梅的头上,转身就走。
绢子带着淡淡的清香,有少女身上那种久违的味道,覆在石落梅的头顶,小半张落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光,让她陷入黑暗,于是这好闻的味道更加清晰地传入鼻端,让她心跳加速,深深吸了一口。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也喜熏香弄花,有小女儿情怀。
那时的她受父母疼爱、兄长关怀,家庭和睦得人人称羡,又师从飞天道人学了一身好本事,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她这一世必将美好、恣意,且快活。
怎会料到,她的漫漫余生将会在牢狱度过。
黑暗的牢狱,无人说话,无人关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比猪狗不如,比死更为难熬。
石落梅突然扯掉头上的绢子。
“你回来!”
时雍慢慢回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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