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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眺望远处,有一片黑压压的大棚排开,那是专门锻造成品的场所,还有专门夯筑的大片平房,应当是摆放成品的仓库。
冶炼区的炼炉到现在还在开工,上百名炉工围绕着炼炉忙碌不休。远远看去,只觉火光烈烈,浓烟呛人,时不时还有铁块出炉,轰隆隆地落在地面,发出耀目的红光。
看到雷远注意到工作的现场,沈真慌忙解释说:“炼炉一旦停工熄火,再要升温就要等很久,清理炉中的残料也很麻烦,甚至有可能导致炉子损坏。所以我让这些炉工继续工作……今日之事,本来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您看是不是……”
冶炼区的声音很吵,好在沈真个子虽然瘦小,但嗓音如雷。
沈真和韩纵都是雷绪的旧部,雷远出兵入蜀的时候,以王延、沈真、韩纵三名老将负责宗族军备。一别数月回来,雷远在益州威声大振,于是沈真和韩纵便越来越恭敬了。
“这样就很好。”雷远颔首道。
他指了指溪边的一块空地。那里有个人工垒成的土台,大概是文氏家族管事平时训话之所:“除了不能离开的工匠,把所有人都召到那里。”
“遵命!”
沈真立即去分派人手。
雷远返身站到溪边土台上等待。
没过多久,庄园和铁场中俱都喧闹连连,将士们把居住在此的文氏族人、仆役、附从百姓、工匠、奴隶等人尽数驱赶出来,勒令他们在溪边空地乖乖站好。有几名被豢养的剑客、轻侠之流意图反抗,立刻就被部曲们打翻在地,死活不知。
雷远看得清楚,人群中有些衣着华贵的,应当是秭归文氏的亲族子弟,身份不低。他们神色惊惶地站在人丛里,一个个都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时候向朗领着僚属吏员们,急匆匆催马赶到,也不知路上在耽搁些什么。
“巨达来得有些慢了。”雷远招手请他站到台下近处:“适才我问的问题,你想好了么?”
向朗尚未答话,人丛中有人连声大喊:“巨达公!巨达公!你来了就好!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你得为我们文氏说话啊!”
向朗脸皮抽搐了几下。
好在他养气功夫甚佳,全不在意地向雷远作了一揖,正色道:“明府,我仔细权衡过了,果然还是诸葛军师的办法好些。”
“那好,巨达请上台来。请,请。”
向朗连忙提着袍角上台。
雷远指了指眼前越聚越多的人群:“巨达你看,这些就是秭归文氏在夷道城的全部人手。接着由你来审,我就在一旁观看。我要巨细无遗地知道他们在过去数月间做的每一件事,还要拿到实打实的口供、凭证。”
“这……”
“巨达若是不清楚前因后果,不知道该审什么事,我可以先解说一番?”
“不不,不必烦劳明府。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为郡丞,不涉断狱、用法等事,不如……”
雷远想了想,诚恳地道:“若巨达有什么不便,也可让令侄向充出面。”
向充便是此前负责监察秭归县算民的吏员,一旦牵扯入来,必不能善了。
向朗满头是汗,心底里却一阵寒气上涌。他强打起精神道:“我来吧。明府,还是由我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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