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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重重磕了一个头。
摇光抬抬手,示意她起来:“有心人为之,就算今日不出这问题,她总会想办法弄出这么一出事的。防人之心到底防不过害人之心,她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人锁上了门,那便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再放一把火,这佛像,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摇光打量着这樽佛像,幽幽道:“佛像自燃,那必是本宫德行有亏,才引得天怒人怨。”
洛衍书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是他将这佛像奉在了崇华殿上,届时引了火,那势必将是更大的祸患。
可是安南王城中之兵已集结完毕,摇光又是他的盟友,他没有道理多此一举,想一想便知是出自阴毒妇人之手。
遂冷冷开了口:“既有那不安分不长眼的东西屡次三番惹是生非,那她也不会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摇光却笑了笑:“她既能撺掇安太妃不顾安南王的大局行此下招,那便是有恃无恐。上回投毒,不也不了了之了吗?安家手上握着我的命脉,她安絮然便狗仗人势,可是陛下您现在又能如何呢?”
“你在怪朕。”
“不,我没有怪陛下,这不是陛下的错,陛下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没有陛下以身试险执意救我,我此时可能已经葬身火海了。”摇光说得很是诚恳,“只是陛下,您护得了我一时,能护我一世吗?我的存在,只会让您束手束脚。”
洛衍书瞧了瞧她,虽然是花脸狼狈的模样,但脸上神情是罕见的真诚严肃,思忖了许久,开口说道:“年底越州的长公主府就修缮好了,届时皇姐便起身前往封地,离开盛安。”
他舍不得她,可是如今盛安太乱了些,留在盛安,她随时会是各方势力的靶子,防是防不住的。至于越州,远离了中心漩涡,虽然他不能时时瞧见她,护着她,可是他知道那里有人替她看顾着一切,那里的长公主府已经严实如铁桶一般。
她去越州,比留在宫里安全。
总归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待他肃清朝野,手握天下之时,再接她回来陪自己看这海晏河清。
他等得。
摇光倒没想到洛衍书竟会主动开了口,本来想好的说辞一时都用不上了,瞧着洛衍书平日里邪魅狂拽的脸蛋上糊着一道道灰灰,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又处处为自己思量,心下有些柔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说道:“待解决了安南王的城中之兵,我再走。”
想要摇光死的从来只是安絮然,她没那么多野心抱负,她既没有她祖父坐壁上观周旋两方的墙头草本事,也没有她姑母想要立从龙之功母仪天下的野心,娇生惯养长大的高傲世家小姐,一心只想让摇光死,然后仿佛晏清毓就能娶她一般。
她撺掇着安太妃给摇光和洛衍书备下生辰礼,中间费了番心思动了手脚,可到底还是让那个贱。人活了下来。
这野种还真是命大。
安絮然跪在安家祠堂,一心只懊恼两次皆未能得手,毫无悔意。
“啪——”一声,安大学士的巴掌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混账!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置我安家满门安危于不顾!要不是瞧在你爹娘为了安家牺牲的份上,我早就不保你这个孽畜了!”
安絮然冷笑一声:“当年我爹忠厚仁义,就因为先帝举事时,他忠心护主,斥了几句乱臣贼子,后来祖父您就亲手压解他上了御史台,以表你对新帝的忠心。如今安家的地位都是我爹娘的性命换回来的,忠义之士身首异处,二主之臣却高高在上,就这样的安家,我不想顾。左右我也不过只有这一世可活,与其被你们当做棋子送来送去,不如我自己争一争。”
安大学士年纪本就大了,一时又被自己向来最宠爱的孙女戳了痛处,想起自己亲手送上刑场的早逝的爱子,他只觉心中又愧又痛。
捂着心脏,撑着拐杖,缓缓坐了下来,许久才说:“你懂得什么?安家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岂能是儿戏?我身为安家之主,自当护他们周全。”
安絮然冷笑两声:“祖父是安家家主,可是絮然不是,我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嫁给意中人罢了,你们争你们的江山,我争我的良人。”
安大学士听着她这话气得直哆嗦,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两月上头的那两位就要有所动作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安家祠堂,哪里也不许去!”而后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
留下安絮然一人跪在安家祖祖辈辈的灵牌前,眉眼间皆是阴冷。
盛安到底靠近北方,深秋一过,寒意便汹涌而至,迅速地冷了下来,哈一口气,空气中便似乎凝上了一层浅浅的冰。
宫城各处的侍卫受不住这冷,裹得厚实了些,行止便有些笨拙,神色也有些疲懒。
新上任的宫禁参领,李淄羡李大人,虽是个女子,却将军营里的军痞习性学了个十成十,平日里没事儿便抓着几个守卫,躲在哨营里吃酒划拳玩骰子。
手下的官兵有样学样,也时不时地三五人捉对,喝点小酒暖暖身子。
这日是小雪,盛安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白絮,落在碧瓦朱墙上,砌起一层薄薄的冰,地面也有些湿滑。
入了夜,雪下得密了些,便更冷了,朱雀门的守卫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只觉冻得慌。
士兵甲哈了口气:“今天晚上真他娘的冷。”
士兵乙白了他一眼:“还能怎样?忍忍。”
士兵丙:“真羡慕青龙门那群小子,今夜是李大人当值,想来又带着他们吃酒划拳了。想想这个天,窝在哨营里,喝口小酒,暖暖身子,比我们这儿天寒地冻地守着门不知美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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