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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百姓之家,若生太多孩子,便无力教养,一年到头结余也少,遇上个天灾人祸,便只能流离失所。而为了养更多的孩子,开辟更多的荒地,也会引发更多的水涝干旱。民不富则国不强,而生太多孩子,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则是肯定难富起来的。”
当然,楚归没有说出来,世家大族,往往占据当地大部分良田,有人为他们种地缴租,这些问题对他们多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一年上头累死累活,能留下的银钱也不多,还生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小娃,更是滚雪球般恶性循环。多子多福往往只是世家贵族的锦上添花罢了。过度开垦引发的自然灾害,楚归前世作为一个现代人,深晓其中利害,但让这群古人接受其中的因果,楚归也不觉得自己多有说服力。
桓夫子慢悠悠捻着自己的白胡子,摇头晃脑沉思了一会,脸上渐露出欣慰开怀的神色来,问道,“你年方几何?师承何处?”
楚归也不知道桓夫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道,“学生今年十六,从小在鹿鸣书院长大,家父是鹿鸣书院院长。”
桓夫子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有些惊讶道,“原来是楚原之孙,汝虽年幼,尚显稚嫩,但已颇有汝家家风啊。吾年轻之时,与你祖父有过数面之缘,汝祖父之学识,令人敬仰啊。”
楚归不由得有些小囧,从他来到这个世上,多了两个便宜爹,这便宜祖父早便去世了,也未见过一面,如今倒承了这便宜祖父的光。
桓老夫子在朝中德高望重,楚归得了他夸奖,那些破小孩顿时看他的眼神便有些欣羡了,弄得楚归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有大讲课的时间便只上半天课就放学生回去,可以好好吸收先生讲的东西,对于多数少年心性的学生来说,能多半天假期,还是十分高兴的,连带着对大讲课也更多几分好感。
这天宫人将楚归接到木华殿还比较早,刚好能和他师叔一起用午饭。他师叔如今身体不算很好,虽还任着尚书仆射之职,但已不正常点卯,手中的事也是天子看着交他手中的,一天在尚书台里呆的时间上午下午各不过一个时辰,有些事还能带到木华殿做。
楚归倒十分羡慕他师叔这工作状态,一天只工作几个小时,吃着皇粮,多优哉游哉,想想他上一辈子的上班族,朝九晚五,上下班时间都要一两个小时,回到家就感觉自己被掏空成死狗。古人嘛,除了日理万机的天子和枢密机要,一般人工作地点离家近,时间自由,事也不多,对身心健康多有益。
不过他师叔倒不喜欢这种状态,总是有些郁郁之色难以排遣,楚归虽然佩服这种愿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的书生志气,不愿无所事事、荒废光阴,但也绝对他师叔太自个折腾自个。想到他师叔原先身体也并不大好,也是病逝,楚归便尽力劝他师叔放开胸怀。不过在这深宫之中,不得清净,也算难之又难。
楚归与他师叔才落座准备吃饭,便听到宫人唱诺天子驾到,钟离意眉间不经意微微皱了一下,未及准备,天子身影便已穿过门帘。钟离意带着楚归行了礼,天子将钟离意扶起,笑道,“朕还赶得真巧,恰方才未用多少,朕陪爱卿再用一些。”
楚归见状便见礼请辞,天子示意道,“不用回避,坐下来一起吃。你是钟爱卿的小师侄吧,这许久竟是第一次见,果然和你师叔一般,不是池中之物啊。”
楚归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天子其人,还离得这么近,只见天子威仪逼人,如今虽已四十六岁,鬓有华发,但看着还是十分俊美,轮廓和太子有些相像,但五官又有不同,太子五官眉眼处可能随了母。
天子态度还是十分和蔼的,可是君王威仪,还是颇有些摄人,尤其像楚归这种前世屁民加这是山民,哪见过这种大人物,一时间还颇有些怯场。
一顿饭下来,楚归如嚼蜡一般,颇有些食不知味,钟离意见他模样便知道他难受,不时往他碗里夹菜让他多吃点。一顿饭了,便让他先离开了。
楚归一走,钟离意便被那人从背后一把拥在怀里,下巴抵在了他的肩窝上,只听一道低低轻笑的声音道,“你对你这个小师侄倒是好!朕都要吃醋了!”
钟离意还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道,“臣这一生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惟少年同窗情谊还剩几分真切。况小归这孩子与我投缘,待他便如子侄一般,陛下说的什么胡话。”
每每钟离意这般说他,虽冷冷清清的模样,语调也清清淡淡的,但天子总就十分受用,觉得这其中总是有许多娇嗔和带有情趣的埋怨。他也不知他看上了这人啥,这人向来不如其他人那般贴着他,奉承着他,做许多功夫讨他喜欢,这人始终就那般模样,他便是他,见他那般模样便总让他忍不住为之心喜。
其后,楚归发现太子和五皇子来学堂的次数也渐多,讲课先生和同窗对他态度都越发好起来,只除了六皇子、养伤回来的阴纲,外加一个韩辅。韩辅乃尚书令韩棱之子,生得俊朗端正,与其父并不是很像,平日性格克制,读书也算很认真的,楚归也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有种强烈的敌意。不过这倒也无所谓,反正上次那天晚上他见到他父亲,也觉得没什么好感。
除了窦笃一直对他比较热情外,对他比较友好的便数桓普了。桓普乃桓夫子长孙,桓夫子为帝师,倍受天子尊崇,官至太常,又荣膺三雍五更,后被封为关内侯。天子顾念师恩,因而特赐桓普就学辟雍。后来桓夫子又在学堂举行了两次大讲课,对楚归颇为赞赏,楚归觉得大概是这个原因,所以桓普才对他颇为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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