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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觉得,如今后宫的局势如何?”
晨露不答反问。
“林氏独大……”元祈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与先帝在时,别无二般。”
晨露眼中杀意一黯,仿佛不适应灯烛之光,那清冽黑眸,竟似含了几分凄楚。
“林氏之所以独大,就因为两代后位都为她们执掌,在后宫中,无人敢逆其锋芒。如今,若抑馁这滔天气焰,惟有以您的‘圣眷’,将其余嫔妃都聚拢于旗下——我今晚这出好戏,就是为了挂起这面大旗。”
晨露有些歉意,道:“就是委屈您了,为了让她们见识我的手腕,不得以让您公器私用——明日言官又要罗嗦了!”
元祈大笑,调侃道:“反正朕为了你,早就成了昏君一名……”
他本是调侃那些见风就是雨的,却是含笑凝望着,说得真切慎重。
晨露并不答话,只是继续道:“有湘贵人这个榜样,其他人就算摄于太后严威,不敢与我公开往来,私下也必定能为我所用。”
“那击鼓传花是早有预备?”
“就连湘贵人也是我早就选好的……她为人羞怯内向,那日我册妃之日,本应朝贺的宫中嫔妃,摄于太后威权,不过虚应其事,惟有她遣人送来三匹云锦。”
晨露接过第二盏玫瑰露,轻抿一口,任由那沁凉入骨入髓。
“这样‘赶冷灶’,未免太有心机了……”
元祈沉吟着,想起席间那胆怯颤微的女子,颇觉不可思议。
晨露轻笑出声:“我先也这么以为,结果一查之下,这才叫啼笑皆非——这位湘贵人与其父一般,嗜书如命,平日无事从不轻出,这满宫的是非,她竟是懵懂未闻,身边的侍女因她没有油水,也是个幸灾乐祸,所以才……”
元祈听到此处,已是深明端倪,他露出无奈苦笑,叹道:“宫中趋炎附势,已到了这等地步……真是难为你了!”
晨露微微一笑,不受他这褒奖,劝道:“宫中拜高踩低,也是常态……”
她深深凝望着西北方向——那一端,乃是古雅肃穆的慈宁宫,轻喃道:“也不知,那边qíng形如何……”
她想起“辰楼”中,那一个个稚气而坚决的女孩,不由暗生担忧——
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
慈宁宫中,太后听着叶姑姑叙述夜宴上那一幕,并没有生出怒气,只是淡淡道:“皇帝真是大了,这次的眼光,着实不错。”
“娘娘……!”
叶姑姑急道:“这貌忠诚而实伪,如今登上云端,竟敢以一己之力,来gān涉朝政,实在留她不得啊!”
“她是皇帝的心肝挚爱,上次借用安王的‘冰琅’,却仍是安然无恙……这样的人,你以为可以随便灭去吗?”
太后悠然笑道,凤眸中闪烁着冷然之光,瞧来从容莫测。
“她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毁去了,还有第二颗……”
她想起皇帝恭谨而虚远的笑容,心中一阵痛憎,不由的,以指尖甲套,深深划入紫檀木妆台之中。
重重的疲倦袭来,她觉得身体异常乏累,于是让宫人伺候更衣就寝。
鲛纱轻垂,香炉氤氲间,清雅渺然,太后睡得并不塌实,恍惚间,她睁开眼,却见昏暗殿中,隐隐有云裳重染,一人正站于案前,幽幽看着她冷笑。
“是谁?!”
太后想厉声呼喊,却发现自己胸腔之中,苏软无力。
那云裳女子长袖轻垂,身影曼妙,绝丽容颜,在幽月之下,隐约模糊。
“是谁……”
太后再问,仍是声音微弱,但见那女子冉冉飘来,竟似脚不沾地。
凉风从窗fèng中chuī入,奇香氤氲间,她面容越近,却越见凄楚怨恨,苍白的脸上,笑容如人偶一般凝固森冷,眼中黑瞳,几乎要滴下血来。
电光火石间,太后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她惊得浑身寒毛直竖,肝胆俱丧之下,终于大叫出声。
叶姑姑从廊外奔入,将恍惚不能自已的太后轻轻摇晃:“娘娘……!”
“别过来……你已经死了,却缠着我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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