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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祈想到此处,脸色越加yīn沉,一道凛然冰冷的怒气从他眉宇间透出——
襄王!!
他想起这位舅舅的封号,心中冷笑,将手中的五彩丝绦一顿,放于楠木金丝案上,微微示意,便有侍从扬声宣两人入帐觐见。
最先揭开帐帘的,却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来人年过四旬,生就剑眉星目,瞳仁中透出深邃光芒,凝神看时,却有一重威仪,凛然难犯。
他并不穿任何甲胄,只着一袭黑袍,却无人可以忽视。
这就是让鞑靼人闻名生畏,可以令小儿止啼的周大将军?!
元祈端坐正中,两人目光相碰,只电光火石的一闪,便各自收敛。
周浚身后,生得雄壮威武的中年男子,眉目也有几分像似太后,只那一双狭长凤目,jīng光四she,让人心生不安。
这便是皇帝的嫡亲舅舅,天朝第一位外姓藩王,襄王林邝。
元祈对这未舅舅,虽见面不多,也算是熟悉,今日见他,却只是冷冷凝视,别无一言。
两人口颂万岁,三跪九叩参拜之后,元祈命人赐座,周浚剑眉一扬,毫不客气地坐下,襄王却仍旧跪地,谢罪道:“臣辜负万岁宏恩,实不敢受此厚待!”
元祈温和笑道:“舅舅,你这话从何说起?”
襄王眼中光芒一闪,竟是晶莹不可bī视,他固辞不起,语气微有呜咽:“臣御下无方,那起子兵痞贪功冒进,延误了决胜良机……臣万死莫赎……”
元祈听着他qíng真一意切的请罪,恨不能一脚踹去,口中却“安慰”道:“舅舅不必妄自菲薄……朕进镇之时,瞧着你府中兵士,进退得宜,显然舅舅平日里调教得当。”
襄王听这“褒奖”,声音更急,带出嘶哑来:“总之是臣罪该万死……耽误了大事,还请皇上重重惩戒,臣绝无二话。”
周浚在旁冷眼瞧着,只是不住冷笑,他唇边轻讽,勾起一道迷人弧度,若是在京城街头,不知要迷死多少闺中少女。
皇帝看着不是事,微觉棘手,他满心恼怒而来,却遇着襄王先发制人,在阶下“声qíng并茂”,若真要依律问罪,天下人少不得骂他凉薄——这一腔怒火,却似被寒冰泼个正着,凉沁入骨。
他正沉吟着,却一眼瞥见周浚的冷笑,沉声问道:“大将军,你在笑什么?”
“启奏万岁!”
周浚神色从容,听到皇帝问及,朗声答道:“微臣是在赞叹……圣上您天威自成,在御驾之前,襄王殿下这形容……臣只想起一个成语,叫作判若两人!”
他声音不高,可言语中的调侃讽刺,却极是辛辣。
元祈听着,眉头高挑,从人知道这是他大怒的前兆,不禁心下一沉。
只见得帐帘微动,一位素裳佳人手中托着八宝镶蛳螺漆盘,上有一道玉瓷茶盏,正缓缓行至御前。
周浚内功深厚,几乎可以听见,侍卫们见那少女入内,都大大松了口气。
他以眼角余光瞥去,却倒抽了口冷气——那万载冰雪般的清冽风华,竟是平生仅见!
晨露将茶盏置于御案之上,轻轻开口道:“皇上……这玉玺,要微臣收起来吗?”
元祈被她一语惊醒,才发现自己心中烦闷,已经把五彩丝绦扭缠得一团,他自嘲地笑了笑,望着案前神态各异的两名重臣,将怒火敛下,才将玉玺解下,示意晨露收起。
“微臣不敢领受……此乃天子御器,非人臣可以染指……”
少女的声音,凛然出尘,似乎是在就事论事,又似乎意有所指。
……
新任京营将军,驸马都尉孙铭目视窗外,只见乌云深重,压得很低,心知即将有雨。
他负起双手,却并不想归家,只是微敞衣襟,享受这片刻的清凉畅快。
他从窗中窥见营中正门外,仍有好些车轿,载着五花八门的礼物,仍不死心的和守卫纠缠,心中一阵厌憎。
这些都是各位权贵的家人纲纪,每个都不能得罪,却也不能接见——这些人身后有主人撑腰,都是谄笑拍马,然后便是“家主人有要事,请大人前去一晤”。
孙铭浓眉成一“川”字,显然对这群说客牛皮糖无可奈何,他星夜搬出家中,以公务繁忙为由住入军营,也是为这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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