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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冷汗。
山灯辉映,映着那张脸上几分奚落的笑意。
他问我:「你不是从没什么怕的吗?梦到了什么吓成这样?可是你姐姐来找你索命了?」
「我梦到了我母妃,应是她想来找我索命。」我还算如实地回答,被褥下我的手极轻地攥住了左琮亵衣的衣角。
许多年后我偶尔会想起这一幕,如若我攥住的是他的手,或攥住他衣角的动作再明显一些,会否有什么不同。
可当时,左琮只是如常轻蔑地一笑,他对我说:「有时候真想知道若你能体验一下戚玉锦的人生该当如何。至少若戚玉锦杀了戚云罗,她的父皇与母妃必不会想要她偿命。」
无论是否出于调侃,都令我想张口咬断他的脖子。我彻底松开了手,收回来覆在我的小腹上。
从那之后,我再未主动碰过左琮一次。哪怕绢儿告诉我说,选秀入宫的一位宁嫔,是肖氏一族目下最出挑的小姐,将来定是与我要有好一场龙争虎斗的,要我无论如何想办法留住帝王心。
都这么多年了,我一面感叹一面又惊奇,为何绢儿永远都能保住那份天真的傻气。人心人情要留不难,可这么深的宫墙里,哪还有「人」呢。
全都是梦里那只人面兽罢了。
所以打第一眼见宁嫔,我就知道,这困兽的牢笼里,无非又多了极为凶猛的一只罢了。
初见宁嫔时,是新人入宫的大典,左琮也在。
她搭话最是与众不同:「小时候只顾着叫皇上『表哥』,这几年在府上聊起皇后娘娘也会私下妄言一句『表嫂』,如今竟是要姐妹相称了。」
肖宁的眉眼和左琮有些相似,是狭长的,像一只刁蛮的小狐狸,性子里粗犷的部分与我曾想象过的雪漠人一样。
左琮替她向我讨饶:「这丫头在国公府被人宠坏了,口无遮拦的,皇后莫见怪。」
我凝视着左琮眼里的笑意,摇摇头,只顾笑着。
原还以为左琮和我一样,在这宫墙深处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原来还是有些姐姐妹妹的,因非关夺嫡,便相处得很好。
左琮离去后,肖宁一直拉着我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诸如一起爬过哪个宫楼,打碎了先帝的什么宝贝,在哪栽了株沙柳,又合伙作弄过某个兄弟姐妹。
「那琨王爷呢?你们关系也很好吗?」我冷不丁问,便也捉到了她眼中来不及藏的惊恐与憎恶,「本宫往年都在冷宫过,今年回来了,除夕宴却不曾见他,你可知他近况如何?」
「如旧罢了,小时候还常一起玩耍,大些后父亲便不准我再与兄弟厮混了,这几年一直待在府中,偶尔进宫见见皇上表哥。」她滴水不漏地回答,转而聊起我怀胎的事,从此再未提及过左琨。
按若盈姑姑的话来讲,左琨小左琮五岁,兄弟自幼和睦友爱,纵便现今残废了也不该是阖宫讳莫如深的一个名字。
除非,左琮和我一样,亲手害了自己的嫡亲手足。
有治国治才名正言顺的大太子,只因伤了仪容便要被无甚才名的弟弟抢了储君之位,凡有些血性都不可容忍。
想到他会是和我一类的人,我心底藏着的一面鼓又擂了起来。
是兴奋和雀跃,是惊叹于这世间还有和我一样可怜又卑劣的人。以及那么点很新鲜的心动。
人群散去,我于正抽芽的老柳前静立,问绢儿,她有没有对什么人真心的好过。
「进宫前待父母,进宫后待主子。」如是他人,我会觉着虚伪,可绢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木讷,实在,跟着谁便一心一意为谁好。
我便又问她:「那你自己呢?只顾待别人好,不想别人也待你好?你怕不怕别人恩将仇报?」
绢儿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我:「也会想,也会怕。可我这身份,也没得强求。」
初夏的风静静的,夜里我终于能睡得安稳几分了,又因怀孕开始了痛苦的孕吐。有些意外的是,纵便新人入宫,左琮也只是很偶尔的会去宁嫔宫里,但绝大部分日子都会在我宫中守着。
甚至在书阁多加了几排书架,处理完朝臣的公务便来朝晖宫批阅奏折,按李昕调侃的话便是:「等娘娘诞下小皇子或小公主,皇上再回御书房,那案上都得落巴掌厚的灰了。」
有时看他伏案批注的认真模样我会有几分恍惚,暖黄的光将他原本分明的棱角柔化,侧过的脸刚好露出好着的那只眼睛,我猜想他少年时该当就是这个安静模样。
他们究竟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还是因为这宫墙深深才变了的?
我倏尔想到自己曾问过绢儿的这个问题,只是未及细思,便被左琮突然问道:「云罗,你对孤扩张北境有何看法?」
见我满面的茫然,他又补充了一句:「听闻你们观月国的公主自幼读史书文章,想听听你如何看待。不必慌张,想什么便说什么。」
虽是和亲之名,可我向来对和亲之事嗤之以鼻。还有什么红颜祸水,本就是男人们争抢的天下,或胜或败便拉女人来代罪,实在厚颜无耻。
所以我并不怕讲了什么让左琮又想起兵攻打观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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