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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里等待启程的杨暮客四处打量,他在驿站的吊顶上发现了一块玉盘。很简单,没有任何炁机变化。用天眼瞧了瞧,上头刻着四象和震字诀。玉香在一旁说那块石头才是关键,是画影石。
此时杨慕客了然兵谏定然失败。或许那老人与军士也是知道的,但他们义无反顾地去了。
这驿站乃是进出渔阳的重要关隘,怎么会没有监察呢?恍然间杨慕客叹了口气,该当如此啊。
天明时分,季通冒着小雪引着马车停在楼前,接上了小楼和玉香。杨暮客跟他一同坐在外头。
坐在车中的玉香趁着小楼不注意挥了挥手帕,一股香风从车窗中飘出。飘进了那驿站里头,几个躺在地上的驿卒终于从梦中醒来。
打眼望去,渔阳郡的田地都十分平整。好多穿着单衣的农人出来堆肥。
车辙里的雪咯吱咯吱响。雪越下越大。
“今年的季秋怎么这般冷。”赶车的季通嘟囔着。
行至午时,已经能从官道的尽头看到渔阳城的城墙。
一道长长的参差不齐的白线被灰墙顶在白与灰的世界里。
茫茫雪中杨慕客看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越来越近。直到看清全貌他觉得腹中翻腾。那是一座京观。
京冠边上还有驻守的军士。那老人和校尉的头颅被长枪竖于道旁。路过的人都绕的远远的,不敢看。
季通放缓了车速,他捏着马鞭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靠边停一下。”杨暮客轻言。
落车前杨暮客手里掐了个诀,封上了车窗,不让小楼见着这番景象。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京观。
军士举枪道,“来者何人。”
“云游道人,于心不忍。”
“王上有令,乱军贼子妖言惑众。此些贼子立京冠曝尸受罚,以警世人。你虽是道士,也不许于此地行科。”
杨暮客听着那军士的遣词造句,又看了看面相。果真读书人不一定是好人,这军士就是那种读了一肚子书心却长歪了的。
“既然军爷领命在身,贫道自然不会冒犯。贫道不行科超度,也不念诵什么经文。只是采几朵野花,放于此前,莫要让生地惹了死气。”
“随你。”那军士扁着眼看了看杨暮客。小小道士,不知是哪家俗道来到渔阳见世面的,马上就到初冬,莫要说野花,就连野草都被人薅光了。
杨暮客四处打望了一圈,一个没了皮的树长在坡上。他来到树下拨开冻土,些许腐烂的叶子捧在手里。一片一片编织成一朵莲花,再粘上一层晶莹的雪。
“敢问军士此花献于京观之前可否?”
那军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另外一旁的军士止住了。那沉默的军人笔直地将长枪戳在地上,目不斜视。
杨暮客看着那些尸体里有冤魂在哀嚎,将那花放在冤魂前。
莲花飘出徐徐的香味。
心假香传。就如杨暮客最近请神总要点上一支香。那些神官不是受了杨暮客的香火供奉,而是接受了杨暮客的心意。自此神官便与小道士有了因缘。而此时这冰雪莲花的香味,是小道士要为其正名的心意。
正如路途中杨暮客对季通说的,狗屁权贵都等死吧。而如今,他抬头看着那高耸的城墙。城墙背后是漆黑的浓烟。那是浊气沾染。什么样的城池竟然让浊气放肆地落入城中?而那中央仿若恶蛟盘螭则是浊气凝聚的中心。
去浊化清,乃是贫道本分。他瞧着那土地神钻出地面往巧缘的马屁股上一拍,盖上印章。城隍司准许妖精入城的手续已然办好。
回到马车,路过吊桥,在城门口校尉核查了季通的官牌还有小楼的通关文牒。对那通关道牒也能用作城里的通关文牒,只是凡人看不见城隍亦或者道观的批注。
一路东行至此,其实一行人早就在西岐国的官府挂了号儿。这城门中郎将校尉正是候着他们的将官,否则常人出入城门哪用得着校尉迎来送往。
穿过城门是一片榆树林,街道很干净。密密麻麻的枝杈上被雪盖住,仿若黑白水墨。有水车被冻在了内河里面,冰下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一栋栋矮房挤在一起,留出仅能一人通过的窄道。不时有路人驻足看着这辆进城的马车。气宇轩昂的马,不染风尘的车,惹人注目得紧。
季通摇了摇车铃,警醒那些玩闹的孩子。巡逻的差役刚好路过驱赶了聚众围观的人。
驶过一座拱桥,热闹的吆喝声,赶工的号子声,木槌的敲打声,声声入耳。
而杨暮客眼中则是饿死鬼盯着灶台后口水直流,枉死鬼在街面爬来爬去,色鬼跟着女子却被挡在门外,赌鬼找了一个懒汉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晶莹的雪花混着那浊气所生的灰烬飘舞。坐在马车上的杨暮客嘿嘿一笑,一个影子从他身上站起被那马车穿过。尸狗神笑着呲着一口白牙一招手,那通关道牒出现在手里头。
一口气吹过,魑魅魍魉皆散。尸狗神一头撞破了石墙,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个义庄和几个偷闲的鬼差。那领头鬼差见了道士的尸狗神也不惊,反倒啐了一口。因为杨暮客没修出法力,他这尸狗神没有道韵,那鬼差权当他是个进城隍办事儿的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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