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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真乃神人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也许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当你特别在意某个人时,就会与他产生一种神秘的心电感应,他的所思所想你根本不用去猜,靠第六感就能感应到。
我默默无语半天,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我突然特别特别怀念我们的学生时代,那时候认为当学徒苦,现在回想起来,当学徒的时候心思最简单,最清澈,不像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心事,那么多的使命和责任。哎,青春易逝,永不再来,永不再来。”
“怎么变得感物伤怀了?”余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问道:“好忧郁的样子,可这不像你唐大少的风格呀。”
我苦笑着说:“那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风格?”
余昔说:“好酒好色,没心没肺,厚颜无耻,这才像你嘛,冷不丁一下子变得这么忧郁深情,让人蛮不习惯的。”
还是余昔了解我,其实做一个没心没肺的无耻之徒一直是我的宏图大愿,可惜我既做不了正人君子,做流氓也不够格,只能混成今天这种半吊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苦逼啊。
我苦笑着说:“那你是喜欢厚颜无耻的唐亮,还是喜欢眼前这个忧郁男?”
“都不喜欢,”余昔吐了吐舌头,坏笑着说:“其实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打心眼里就忒鄙视你,可鄙视得时间长了,逐渐发现你身上还蛮多闪光点的。哈哈。”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复杂,情感是可以互相转换的,爱会演变成恨,而恨也可能转变成爱。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还真是这个道理。
跟余昔坐在湖边一直聊到很晚,直到满天星斗,明月高悬正中天我们才漫步着回到红楼。回来时老爷子已经休息了,我和余昔上楼到了我的卧房,简单洗漱后上床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床吃过早餐后,老爷子和余昔分别乘车回了滨河,我则开着车去市政府向市长覃康汇报工作。原本以为昨天闹出那么大乱子,覃康无论如何要批评我两句,没想到在市政府遇到的人都闭口不提昨天发生在东方广场的事,覃康连问都没问,好像这件事压根不曾发生过。
我很奇怪,难道所有人都得了白内障,变成了睁眼瞎?我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从市长办公室出来下楼梯时迎头碰到常务副市长刘远山,他一反常态主动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开玩笑,一脸殷切的样子。我主动谈到了昨天我带人去报仇的事,没想到刘远山压根不愿意提这事,马上转移话题避开了这事。
所有人对我几乎犯下滔天大罪闭口不谈,好像从未发生过,这是什么情况?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所有的人都怕了我?
后来我又去了市委面见市委书记孟晖,孟晖见到我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赏识之意,在听取完我的工作汇报后,他暗示我的副市长提名省委那边基本上已经通过,不日任命文件就会下发到江海市委市政府。听孟晖的口吻,主管金融和城建的副市长任命已经非我莫属,并且铁板钉钉。
太顺利,顺利得让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我说:“孟书记,我要向您做出检讨,昨天下午我一时头脑发热,知法犯法,带着上千人去……”
孟晖伸手打断我说:“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你不必向我做什么检讨。以后遇到问题多动脑子,这是不成熟的表现,以后不要头脑一发热就管不住自己的性子。年轻人犯错误可以理解,不过必须吸取教训,这次就这样了,下不为例。”
“我,”我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自己不成熟,差点中了别人的诡计……”
孟晖再次打断我,淡淡地说:“你明白就好。你还有事吗?没事可以走了,我还要接见几个外地来的客商。”
书记下了逐客令,我悻悻地站起身,突然意识到自我检讨原来也是多此一举。向孟晖道别后出了市委办公大楼,到停车场开上车往财政局方向而去。
我和老爷子亲自登门向余昔家提过亲,我们一行三人从北京回到江海时已经是秋天。我喜欢江海的秋天,气温适宜,万物萧索中蕴含着勃勃生机。这样的季节适合狩猎,每到周末,我一个人开车去郊区的胡杨林狩猎。
秋天是个适合感物伤怀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人的心情变得忧郁而冷峻。每次来到胡杨林我都会想起李红,一个人坐在林子里傻傻的发呆。李红生产的时间日益逼近,我对她的思念也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经常傻坐在林子里直到天黑。
事实上,在逝去的夏天里江海和滨河发生了很多事,有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地震级的。江海市常委中的三个人被异地双规,除了政法委书记何涛、宣传部部长庄大宇外,常务副市长刘远山也被省纪委异地双规,三人都被开除了党籍和公职。
市委市政府下属各单位、区委区政府,以及各县委县政府的一二把手很多人要么被双规,要么提前内退。清水县县委书记潘东岳和西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刘大鹏企图外逃,被彭强带人在半道上截住抓了回来。随着多名官员落马交予司法机关审判,江海市政坛重新完成了新一轮的权力洗牌和权力重组。
省里也发生了许多大事,原省长,现政协主席韩天元被勒令提前退休,交出所有权力,并罚没了他侵吞的资产,至此彻底退出了本省的权力舞台。原省委副书记唐达天被中纪委带走,天庆集团董事长董文斌也被公安机关带走,异地隔离审讯。现常务副省长,清水帮的创始人被中纪委异地双规,清水帮至此土崩瓦解。
而我,在八月底已经正式走马上任,担任江海市市政府主管金融和城市基础建设的副市长,并且仍然兼任市财政局局长。这是一个人人眼馋的肥缺,手握大权,主管钱粮,名利双收。但我却越来越觉得没劲,感觉人生失去了方向,每天上班都浑浑噩噩的,时常有一种挂印而去的冲动。
我越来越沉默寡言,精神越来越萎靡,这种糟糕的状态余昔都看在眼里,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浮现出隐隐的担忧,整个人也像我一样表现得忧心如焚。
直到有一天余昔从滨河来江海,吃过饭之后我们两个人坐在南城公园的人工湖边,发了会呆之后,余昔突然问我:“你很想她?”
我没有回答,一直默默无语。是的,我想念李红,抓心挠肺地思念。已是秋天了,她肚子的孩子随时可能临盆,这个呱呱坠地的孩子哪怕不是我的种,我也要承担起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把他们母子二人接回来。
余昔见我半天不回答,长叹了一口气说:“十年,我浪费了十年光阴,当我再次拥有你的时候,才这十年光阴已经改变了一个人。小亮,我爱你,我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想了想说:“李红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我真想挂印而去,天涯海角地去把她接回来。”
余昔点点头说:“我支持你,你的确应该去,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
我苦涩地说:“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人海茫茫,她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李红这个女人你不了解,她是那种特别执拗的女人,如果她不想让我找到她,我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余昔低头沉思片刻,说:“我陪你一起去,只要我想找到一个人,只要她还在这个星球上,上天入地我都能找得到。”
我扭头过震惊地望着玉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需要怎么样的胸怀才能做出如此伟大的决定?我突然想起来,余昔有着特殊的渠道,只要她锁定一个目标,任何人她都能通过这个特殊的渠道找得到,在西藏李嘉文就是找到的。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余昔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余昔点点头,坚定不移地说:“是的,我们今天准备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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