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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四小偷
十肇事(上)
马旭宏挂着手铐抱头蹲在墙角,皱巴着一张脸回想了一会儿那天在华园里险些一朝失手惹祸上身的来龙去脉,后知后觉地咂么出点儿旁生枝节的不对劲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儿翘起的头发,偷摸掀起眼皮撩了那个女警察一眼,舔了舔烂掉刚好又开始躁动瘙痒的嘴角,咳了两嗓子,盘算着怎么从这撩骚搭茬儿惹起来的细碎事端里,把自己囫囵个儿地撇出个清白底儿掉。
“……警官,你看那盒子里的东西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个变态,偷拍了好些个小姑娘不说,还拾掇一堆女孩儿的小物件儿封存收好,完了他还调查咱们伟大的警察同志,这不摆明了挑衅犯事儿,跑不了——”
马旭宏抻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越过提步凑到桌边背身挡到他跟前的肖乐天,对着正在依次整理盒子里物品的江陌挤眉弄眼,轻佻地笑道:“警官,我……能不能算自首加举报啊,配合调查途中还主动举报移交了一个疑似犯罪分子的物品供警察同志调查参考——我跟你说美女,这摆明了就是一猥琐惯犯在搞什么犯罪前的准备,不然谁好人一个调查警察同志啊,这人肯定有问题,我……那个……算我实名举报行不行,你们查一查,早先我踩点儿的时候可听邻居说起过,这家人还搞过什么高利贷,偷跑了好久,保不齐就是一个小型的犯罪窝点。这盒子准保有调查取证的价值,你看我要是不提,你们也不一定能发现不是?这么论的话,揭发检举怎么也能沾得上点儿边儿吧……”
“知道不对劲还敢来个顺手牵羊,不就是惦记着他家有问题,哪怕发现被偷也不敢上报?还挺把自己当根儿蒜苗……”肖乐天横插一杠,撇着嘴角快把白眼儿翻到天花板上去,稀碎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人都死了,还检举什么检举——”
江陌没抬眼,拍照的动作却滞空了半秒,一脚卷在没什么肖乐天小腿的迎面骨上,乜着他那张毫无斗智斗勇危机意识的单纯脸蛋,慎重地拧住了眉头。
江陌起先是觉得马旭宏其人实在是滑不留手,直截了当地摊牌讯问不如等他贼心动摇满嘴跑油,可肖乐天这话音一落地,马旭宏立刻就察觉出了点儿事有转还的苗头,三角眼滴溜溜一转,刚还蜷缩绷紧的上半身就松垮地向后一靠,半张后背抵住墙角,先打量着略显堂皇抱住小腿疼得直跳的肖乐天,仰头又在江陌紧蹙的眉毛当间一瞄,有谱儿地哼笑:“诶警官,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就……跟死的这人有关?”
马旭宏这一句话抻得长腔短调,一直不明所以地抱着胳膊斜在卧室门框旁边的张警官也稍有揣测地凑上前,刻意压低的声音含混地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回荡缠绕:“江儿?他这赃物有问题?”
江陌抿着嘴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舌尖儿舔了下犬齿的牙根儿,沉默了两秒才没什么语气地开口,瞥着眉毛翻飞侧耳偷听的马旭宏,也没压低声调:“没有,就是之前华园里入室抢劫那案子。”
张警官扒拉着呆呵呵杵在跟前听热闹的小辅警,偏头示意他盯住房间门口,听见这茬儿,也凑近俯身,大致在这一盒子的纸片子上瞅了几瞅,然后直觉不妙地对着翻印证件照和新闻上那张熟悉的面孔皱了下眉头:“这不是……顾队?华园里案子离我们这儿挺近,虽说不是我们管片儿的事儿,但之前林宇还是带人来我们这边儿调查走访过,顾队也来打听了两遭。但我听说那案子结了啊?不是一帮讨账的小混混干的吗?”
“嗯……大部分东西都追到了,但是证物还有缺失,所以一直在找,能补上证据链肯定是最好。”江陌无奈地叹了一声,拽着回过味儿来满脸懊恼的肖乐天进卧室再捡着票据款项往来的相关线索仔细翻找,面上郁闷地对着显然仍旧有所审度的张警官苦笑:“而且受害人一直说怀疑家里被翻动过,所以入室盗窃的案子我们也一直在留意,找到肯定比找不到要好……要不我跟乐天儿哪儿能见天追着所里的案子跑?还得拖着张哥跟着到处跑……”
“嗨……这点儿案子怎么都是得找。”
张警官摆了摆手示意不做计较,也跟着了然唉声地笑了笑,话说半道,偷摸把来龙去脉听了个一知半解的马旭宏忽然扬起脖子,没头没脑地搭茬儿道:“不是说人死了吗?受害人……还能说话?又救活了?”
张警官有点儿嫌他嘴欠,厉声呵斥他安静抱头的词儿都蹦到嘴边,江陌却蓦地抬起眉毛,掀起眼皮看着在卧室里扑腾了几大步又扎回她身边的肖乐天,捏住塞进她手心里的纸条抖开一瞅,回过头,轻声笃定地说道:“你好像对死人这件事儿并不意外啊马旭宏……你看见的那个同行有问题,对吗?”
马旭宏眼神霎时一飘。
“刚还说感觉不太妙……这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
江陌没死抓着不放,上身前倾撑住堆了满桌证物的桌板,咄咄地盯住马旭宏的侧脸,把收据字条往前一推,指尖轻轻点敲:“这破盒子你可以姑且不谈,但现在你手头上这些赃物混肯定是混不过去的——几件贵重物品报案人可都留了估价,东西在你这儿就凭空消失了不说,我们还在你卧室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张回收金饰珠宝名牌手表的店铺收据,两天前才到手的现金,屋子里可一毛钱都没找到……哥们儿,那么多好东西才卖了三万多,钱款来路去处还都不明了,这要是查起来,少说也得六年起步,马旭宏你亏大发了啊——”
“那我要是检举——”马旭宏瞪圆了眼睛,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掂量着惯犯从重和肚子里的猫腻,拱着墙根儿往前蹿跳:“我要是检举,你能确保我少判几年吗?”
肖乐天伸手捞住脚下不稳险些栽倒的马旭宏,掀起眼皮在他师姐无声浅笑准备下套的脸上一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给你做这个担保?”
“我不是在里屋翻东西的时候发现有人后脚跟进来了吗?我看见——”
马旭宏身上案底太多,拆东墙补西墙的试探从宽总好过论定确凿地掰着手指头算拢共得蹲几年大牢,哪怕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也好。他捏住拳头攥了几攥,“我看见他手里有刀,不像是匕首也不像水果刀,是一把……奇奇怪怪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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