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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馨一面走,一面低声和舒予解释道:“三楼多是各位大人和家眷们的赏灯之处,按说我也应该陪在母亲身边的。
“但我觉得高处不胜寒——站得高,虽然可以俯视花灯如海,却难以体会到其中的热闹欢欣。赏灯嘛,图的就是个热闹喜庆,当然还是要融入其中。
“所以往年,我都是和冯妹妹她们在二楼的明心斋赏灯欢聚的。那儿不高不低,不远不近,俯视既可见花灯如河,亦可以感受到街市热闹喧腾的烟火气。”
生活既需要我们离得稍远一些去观察体悟,更需要我们融入其中,用心去感受。这就是生活的哲学。
舒予点头表示理解,笑道:“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谭馨一愣,掩唇咯咯直笑,道:“我不过是寻个最好的位置看花灯罢了,听你这么一说,倒显得别有深意起来!”
舒予朗然笑道:“随心而出的哲理,才最是真切动人!”
谭馨哈哈大笑,直呼舒予是个“妙人儿”。
两人很快转过楼梯,到得三楼。
比之一楼的喧嚷热闹、二楼的清雅欢声,三楼则稍显肃穆,雅间的门一关,走在外面,几乎不闻里面人声。
大约是人一旦站的位置高了、年纪大了,就不自觉地持重起来,哪怕是在元宵灯会这种热闹欢腾的节日,也会不自觉地端庄静穆起来。
谭馨带着舒予一路到得见性斋,等婢女敲开了门,这才相携进去。
里头早已坐三人,其中一个是刘芳菱,另外两个则是不认识的妇人。
舒予飞快地扫了一眼三人的位次,只见两位陌生妇人临窗分庭抗礼而坐,而刘芳菱的座位紧挨着其中的一个年轻娇媚的妇人,心下便有了猜测。
只怕那年轻娇媚的夫人就是刘芳菱的生母孟氏,而另一个年纪稍长、端庄持重的妇人则是谭馨的母亲,谭夫人。
果然,刚这么想着,就见谭馨冲年轻娇媚的夫人屈屈膝,笑着称呼一句“夫人”,又冲年长持重的妇人娇声喊了“母亲”。
至于平辈论处的刘芳菱,谭馨只是笑着点点头。
真要是特地见礼问好,那才是见外呢。
果然,孟氏见状脸上笑吟吟的,并没有任何自家女儿被谭馨怠慢的不悦。
“这位姑娘看着倒是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孟氏笑着问道。
心里却想,为了做好县尊大人的贤内助,她早就将康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摸了个遍,却从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位姑娘,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亲眷。
谭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旁坐着的刘芳菱倒是先冷哼一声,开口了。
“是韩魁首的表妹!”刘芳菱语气轻屑又恼恨。
一看到舒予,她就想起重阳赏菊花会上自己的惨败而归。
虽然事后她的《咏菊》一诗同样被刊印在县儒学的每月诗文集刊上,但是却乏人问津,大家都一窝蜂似的吹捧舒予那首粗浅如话的《采桑子》有多好多好去了!
这简直比父亲想要她嫁给韩彦这件事情,更让她觉得愤怒和丢脸!
孟氏母女同心,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下一刻,脸色黑沉如水,端起茶杯轻啜起来,连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舒予。
这俩表兄妹一个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肖想她家菱儿;一个没眼力见儿,仗着自己喝了两口墨水,就敢落她家菱儿的面子,俱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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