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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眼里,她是一颗完成了任务的棋子,升贬擢黜便皆在一念之间;
在吴王眼里,昔日尊崇敬仰的师父以他的婚礼为局,从此陌路。
而在他眼里,她如一棵孤独的松立于大雪倾覆的苍茫天地之间,她在凌迟李禄的同时也在凌迟她自己,凌迟之刀剐出血肉零落,将不堪痛苦的过往层层割开,再亲历一遍钻心噬骨之痛。
萧守义见过景明月杀人的情形,但从来都是手起刀落一招毙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是要将人折磨致死,手法之残忍几乎与皇昭司无异。
萧守义反复确认,刑台上的都是李府的男丁,没有女眷。他颤抖着对身边的素羽道:“李禄之罪我已知晓,行刑我也看了……现在你们可以带我去见李芙了吗……”
“掌院说了,殿下可以见李芙,但必须等行刑结束后提着李禄的人头去见。”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萧守义拼命挣扎,奈何体内的药效还没过去,四肢酸软无力,无法挣脱素羽素泠的束缚。
“为什么?”素泠再也顾不得那些君臣礼数,掐着萧守义的下巴,“就凭你身上的药,原本是李禄下给镇北军的!就凭我们衡阳八百一十三口人是为你们萧氏死的!可是你们萧氏在做什么!”
素泠全身颤抖地扯着身上的丧服,指向三大块灵牌的位置,双目赤红几欲渗血:“你所谓的那点情爱,全部践踏在我们衡阳的仇恨上,践踏在那些在成康之乱中无辜死去的将士和百姓身上!到现在为止,殿下还没有一丝愧疚吗!”
素羽拉过素泠,素泠激愤得几乎失控,素羽眼中也积满了愤恨的泪,但理智尚存,勉强能心平气和地和萧守义说话。
“殿下,掌院明确说了,这是殿下能见到活着的李芙唯一的办法,也是她保全殿下和天家颜面唯一的办法。”
素羽特意加重了“活着”和“天家”两字。
萧守义不傻,他知道景明月不在乎他能不能见到李芙,但如果不由他亲自出面这么做,百姓心中对萧氏皇族宽纵成康叛党的质疑便压不住。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声名,但这道赐婚的圣旨是他向皇叔求来的,他不能不在乎新皇的名声,不能不在乎萧氏皇族的名声。
雪花从衣领渗入萧守义的身体,萧守义从未感到如此彻骨的冷。
行刑一直持续到了九月廿八的最后一刻,五十三口男丁皆气息断绝,整个刑场除了灵牌所在之处是白净无瑕之外,没有一寸净土。皆是血污和罪人不堪忍受痛苦而产生的污秽之物。
虽然行刑时间很久,但由于镇北军在场,这次行刑祭的又是大坤忠臣,整场行刑肃穆之至前所未有,故而直至行刑结束,围观的百姓仍有不少。
景明月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高声道:“请吴王割下罪臣之首!祭大坤忠魂!”
萧守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动着那副僵硬的躯壳走上刑台,接过景明月手中的刀,忍着满地恶臭的腥气,走到李禄血肉模糊的尸体前割下他的首级,任凭鲜血溅到自己的脸上,又是如何提着李禄的头发,如行尸走肉走到景明月的面前。
“现在,我可以见她了吗……”
景明月看着萧守义失魂落魄地走到她面前,冷笑一声后终于开口:“可以,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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