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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兴。
再拜,兴。
三拜,兴。
……
三拜稽首,本是学生入门时与先生行的礼仪。当初崔郢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本是随性而至,又对他满意至极,就未拘泥于这些形式。
如今他自请离开师门,彻底将这三拜礼交还给了崔郢,以全师生一场的情分。
公良轲被眼前的场景所震,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顾不上崔郢的阻拦,疾步走入雨中,将他扶起来,低叱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元景已经太久没淋过雨,此刻乍一受寒,骨子里的寒症又有蠢蠢欲动发作的迹象,撑着公良轲的手踉跄了一下才站定。
他抬起头,看向屋檐下神色难言,似乎在痛心挣扎的崔郢,轻声道:“学生知道老师在想什么。”
“猖贼上欺下瞒,为祸一方,太子虽无过,但南郡的妇孺何辜,百姓何辜。”
“他既然身居东宫,此行就无逃避之理,学生不会为他求情。至于能否归来——”说到这里,萧元景的声音凝滞了一下,随后才道,“那也是他的造化。”
隔着一道厚重的雨帘,崔郢皱眉不语。
萧元景并不祈求他的回复,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垂首行礼道:
“假使他日,太子能够凯旋而归,回京复命,只盼老师莫要寒了北境数十万将士的心……寒了天下生民的心。”
礼节已成,师生二人今后再无干系。
告退之前,崔郢在屋檐下叫住他,沉声问:“站住,你要去哪里。同太子一道南下平叛吗?”
萧元景的身形停顿了两秒,随后摇头。
“……不。”他说,“我要回我该去的地方了。”
—
从崔府的院落离开后,公良轲要送他一程,萧元景摆手推拒了,称有人在外头等着。
薛四等人早被他支开了,无人替他撑伞,他也就在雨里安静地走了一段。
过了没多久,头顶移过来一片阴影,不再有雨滴下落,萧元景回过头,见身后沉默不言的穆乘风。
“……”
穆乘风从不会问他的决定,陈家在的时候就是这样,陈家不在了,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对方还是这样。
萧元景疲倦地叹出一口气,问穆乘风:“准备得怎么样了?”
穆乘风于是答:“卫延将各个关窍都打点好了,随时能够离宫。”
萧元景看了会儿白茫茫的雨幕,好像看到了自己从倚红楼醒来时的景象,眼前没有去处,身后亦没有归所,干干净净,空空荡荡。最后最后
最后他阖上眼,像是彻底断了这半年的念想,说:“传令戌部,今晚亥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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