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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枢密使身为谢家之主,自有他的顾虑。
信里约他密谈,又不提写信之人身份。谢家被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会不会是个陷阱?
“如今第二封信又送来,依旧不提身份,却给老夫出馊主意。写信之人到底是哪个,究竟是敌是友,老夫都想不通了。”
谢琅吃了一惊,把第二封信拿去细细地读。
谢明裳也凑过去看。
第二张书信连开头寒暄都无了。
直截了当只写八个字:
“认贪墨罪,退廿万银。”
谢琅神色微微一动,视线盯向父亲。
“父亲……“
谢枢密使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激动得衣袖都颤抖起来。
“你也要老夫认贪墨罪?”
“认罪退银,那不就坐实了贪污军饷了?老夫戎马半生,一辈子清白,就算收了下属一些孝敬钱,但贪墨军饷这种污臭勾当,老夫决计不认!”
“儿子不敢污父亲清白。”谢琅缓缓收起书信。
事态危急,他身为文臣,从短短八个字里已经看出言外之意。
谢氏牵扯进了辽东王谋逆大案,谋逆是不赦死罪。但谢家至今坐实的罪名,只有亏空军饷一事。
谢琅一字一顿地劝说。
“父亲如果上书认罪,把亏空不见的二十万两银的去向认作贪墨用途,而非接济辽东叛王。再赶紧把亏空的军饷补上,求个减免罪名。虽然从此落下污名,至少……谢家从谋逆大罪中撇清了。”
“此乃断尾求生之策。请父亲三思。”
谢枢密使不止衣袖抖动,连斑白的胡须也颤抖了起来。
谢明裳把阿兄手里的第二封羽箭书信接来,反复细看那八个字,又拿过第一张书信比对。
字体飞舞狂草,两封信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莫查看笔迹了。”谢琅把书信又拿回:“眼下的关键时节还敢往谢家射箭投书的人物,不可能自己亲笔书写,落下把柄。两封信应是幕僚代写的。”
谢明裳指着第二封的八个草书大字:“认贪墨罪,退廿万银,说得倒轻巧。二十万两的军饷亏空,又不是两千两。谢家如何能筹得出这么多钱。”
说着便要把书信放回桌上。
谢琅又取走书信。
“再想想。筹备二十万两银虽不容易,总归是个脱罪的法子。”
谢明裳若有所思:“虽然困难,总归是条路。跟长公主写下的宗室子名单一个道理是吧。”
谢琅不否认:“贪墨军饷的罪名污臭不堪,军中大忌。沾染在身上,谢家从此出门再抬不起头。填补亏空只怕要倾尽家产。但后果再不堪,总好过牵扯进谋反大罪,抄家流放,满门离散。”
说着起身把两封书信交还给父亲桌案上。
谢枢密使原地坐着不动。
谢琅那几句话哪里说给妹妹听,分明说给他这个父亲听的。
这几天他也感觉到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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