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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寅若无其事的放下茶杯,看着宁采薇的清眸,说道:
「采薇,你常憾恨父母早亡。自小伶仃,比风木之叹更加伤怀,今日和田夫人一见如故,今后也有孝敬的人,也算聊补缺憾了。」
宁采薇闻言,立刻会意。她也放下茶杯,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孺慕的神色,语气动情的说道:
「我是真高兴,这位新认的姑母大人,就像娘亲一般亲切。可惜,可惜」
朱寅皱眉道:「可惜什麽?」
宁采薇叹息一声,苦笑道:「姑母太富贵了,贵为镇守夫人,虽是好事,我却不免为小人所妒。」
「姑母什麽没有?就算我想尽孝,那也不易,反有攀附之嫌。」
朱寅摇摇头,小大人般肃然道:
「采薇,你着相了。我们何必在意他人议论?你心我知,我心你知,但问心无愧,便素履以往。」
宁采薇轻蛾眉道:「我知道姑母对我是动了真情的。可是姑父大人位高权重,真的会接纳我麽?今晚家宴,姑父大人会不会为难我?」
朱寅暗赞她聪明,故意给自己创造评论田义的话题。
朱寅笑着安慰道:「你放心便是。田公官声清誉,乃是中贵之中卓然丈夫,君子大器,公忠体国,人称一代贤宦,绝非那些倔傲锦可比。」
「你怕他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岂不可笑?」
宁采薇释然而笑:「这麽说,那真是我想多啦。」
两人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比较低声,看上去似乎压抑着嗓子,但朱寅又会让屏风后面的人听到。
宁采薇忽然问道:「你说,田家表哥是个什麽样的人?看似很热情。」
朱寅道:「不是纨子弟,是个有本事的,和那些绣花枕头截然不同·—
唉,不说了,我们不可背后议论,这可是在主人家里,慎言。」
宁采薇伸伸舌头,俏皮一笑,不再说话。
朱寅也不说话了,只是端起茶杯喝茶。
喝了半盏茶香淳厚的罗芥,再抬头时,屏风边那道淡淡的影子,已然消失了。
朱寅微微一笑。这番作秀,田义未必会相信。
可是很多时候,在大人物眼中,态度丶懂事丶乖巧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你的真诚------如果有人轻易相信你的真诚,那就很难成为大人物了。
距离花厅仅仅一园之隔,田义私人书房之内。
五旬出头的田义一身松棉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币,气度圆润,意态闲适,正在书案上画着一幅梅花图。
一副儒雅士大夫的模样。
一个高大男子站在旁边,用玉镇纸压着画卷。正是换了一身白衣的田正。
一个火者(小太监)正跪在地上禀报导:
「奴婢观察片刻,特禀老爷知晓-其神,淡定从容。其行,举止有度,
绝无轻洮——」
「其言,对夫人应属情真意切———
火者将在屏风后面听到的话,包括朱寅和宁采薇的神态,一五一十的细细禀报,居然一字不漏。
连两个孩子的表情也一并说出。
田义一边听一边画画,间或「嗯」一声,表示在听。
等他画完最后一朵花蕾,换了笔题写自己的名字,又取了私钞盖了印,
这才抬起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完了?」
小太监的脑袋低下,「回老爷,奴婢说完了。可需奴婢再禀报一次?」
田义端详着自己的画作,神色沉吟,似乎在寻找画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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