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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淳懿心里明白他说话这么夹枪带棒是为什么,颔首道:“连累阿已,是我之过,待他回来,我会亲自向他道歉。除此之外,晅也得谢冬师傅愿意施救。”
他以名自称,便是把自己摆在了低微的位置,显得诚恳许多。
说罢又动了动眼珠,似打量室内,“冬师傅医术高明,这铺子逼仄,倒有些屈才。你们贺家的人,看着再柔弱的,也仿佛能爆发出一股力量。就像携香,她在景和宫做了五六年的宫女,我竟不知她也身怀绝技。”
然而贺冬心下只觉得好笑,神色也无甚波动,“非我想要救你。虽我学艺之时就曾发誓,身为医者不可对病患见死不救,但这誓言早就破过不知多少回。”
停顿片刻,又毫不客气地说:“我家主子愿意拿命给你断后,我必然也会全力以赴救治。小侯爷就省省力气,不必再试探了。”
他将所有金针取出,又诊了一次脉,面色越发凝重:“况且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救你。”
嬴淳懿攥着扶手的手一紧,正要说出的辩解立时堵在了喉咙口。
“下毒之人奔着要你命来的。这毒奇到我此前从未见过,我虽能遏制毒素蔓延,但至多不过能拖一天。若一天内找不到解药……”贺冬没再说下去,但话里意思分明。
嬴淳懿死死地盯着他,似要看出他在说假话的迹象来,然而对方显然不是开玩笑的人。过了半晌,才蠕动嘴唇,晦涩道:“……罢了,生死有命。”
他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但晅先前所说,皆出自真心,冬师傅莫要怀疑。”
未至弱冠,能如此坦然面对生死,倒叫贺冬对这人改观了几分。
而嬴淳懿本以为绝处逢生,谁知到了仍是生死未卜,大起大落之下再也支撑不住,手一垂,昏了过去。
贺冬把人半扶半拖地弄到后院去,让对方歇下,再回到前堂,毫不犹疑地提了药箱就要出门。
然而一拉开大门,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携香正抬着手要敲门,看到他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冬叔”。
贺冬脸色一变:“主子呢?”
携香抹了把脸示意身后,他立刻抬眼,就见后面站着一名身量极高的男子,正蹲下身把背上的少年人放下来。
那少年拖着腿走了一步,拄着携香的胳膊,向他扯出个笑脸:“冬叔,我今日考了个状元。”
人没事。
贺冬提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能落下去,长出一口气:“我知道,我白日里就见你簪花游……”
话未说完,就看清了对方那一身被血染透的破烂不堪的衣裳和毫无血色的脸颊。
他猛地瞪大眼睛,一口气梗在胸间,差点直接背过去。
“冬叔!”
一番兵荒马乱过去,贺今行被按在那张太师椅里,小心翼翼地看着贺冬帮自己处理外伤。
少年全身大小伤口数十计,衣裳和皮肉粘黏在一起,后者不得不先拿刀割去。
贺冬想下手重些让他长长教训,又怕真痛到他,也知道痛不痛的吓唬不住他,最后只能嘴上唠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惜命,要惜命!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前者说话了,贺今行才敢跟着小声开口:“我没有,我听进去了,一直都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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