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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十日的大雪,已经没有了瑞雪兆丰年的苗头,而是变成了雪灾,从京城朝四周扩散,各地皆是一幅民生凋敝的景象,江渊在遇到佝偻年轻人带来的那幅画卷被公之于众,千里恶殍图,其上便是南清天下的真实写照,对于这种有黑天子并且挑动民心的画卷,李清平深感头疼,江渊也不曾想过那佝偻年轻人竟是画了个出来,有些事情看在眼里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就如同现在这般,对于佝偻年轻人的这幅画作,江大公子只觉得南清棋手布局之深。
天子当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名声一直黑下去,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幅画卷是江渊所带来的,如何安慰百姓和与朝廷官员解释,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江渊的责任,天子并没有逼迫江渊一定要做出什么成绩来,可江大公子心中却清楚得很,李清平已经在暴走的边缘。自以为逼退外患,关起门来就能够解决内忧的天子被天下人传成是天子不治世才导致民不聊生,这种诛心之语谁听了都不会好受。
下放权利之后的天子又被卷入皇权收复之中,在他给了皇后权利的这段时间,他的这名嫔妃比他预料中掌握的权利更多,不但如此,他还发现自己的嫔妃和当朝太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相对于江渊的功高震主有可能反叛,他更担心自己枕边人的背叛,所以这件事明显更值得追究,不管怎么说,江渊也曾多次拯救南清于水火之中,若他想要皇位,机会简直不要太多,谨小慎微和猜忌的性格一旦养成,哪能说丢就丢了,不过是劝自己不往坏处想,再多,就有些勉为其难。
事实证明江渊还是低估了太傅的手段,那天李清平跟他们谈谈完关起门来的话之后,日月教的行径便收敛了很多,江渊回去后仔细地思量了很多,要说那么多人里面,谁最有可能是领头的,除去魁梧男子之外应该就是王玉山了,不仅如此,他当时进临安城,也是这位太傅力排众议的结果,往浅了看,可能觉得是这位太傅念旧情,可若真的圈出来点点,其中门道就深了去了。
偃旗息鼓的日月教沉寂下来,江渊着手开始处理之前剩下的烂摊子,李希佩那边他是要去一趟的,苏佳因其而死,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要找个交代,可怜这傻丫头给他寄的最后一封信还是询问她可不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李希佩若只是辜负了苏佳,吞一万根针他或许还能不计较这事儿,至于如今嘛,没得谈。
另外就是关于刘玉的事情,霍言想要将遗体要回,埋葬在他们选中的地方,对于这个人,江渊知晓的并不多,不过他韩叔儿也提了一嘴,他就不能当做普通事儿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刘玉并非卢墨霍言一样是孤儿,家中有老母亲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不言而喻。
最后就是关于陆子衿了,这个曾经跟着他的女子现在是日月教的人,天子有心刨根问底找出领头人,他确实没有想好要不要将人说出来,等等,还是在等等,江大公子终究做不了那无情无义之人。
又是一日清晨,大雪已停,江渊差遣锦衣卫清扫门前雪,单单是这一项工作,就让锦衣卫忙活了一天时间,大雪未停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两天都没出一次门,今年的官员应该是欣喜的,对于贪官懒官更是如此,毕竟不用上朝就能拿俸禄,也不用听天子唠叨,当然是件不错的事,并且他们也不用像平民百姓家一样需要担心油盐酱醋柴米茶。
江渊出门看了看,门口积雪已经被扫出了一条平坦大道,只是周围雪堆积的有些高,约莫到膝盖位置,一眼看去,苍茫一片。
江渊上辈子是个北方人,对于雪这种东西谈不上稀罕,但却也是喜欢得紧,这场大雪若是没有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他是觉得不错,只是现在嫌有些多了。
双手笼袖站在门口边,他有些担心张诗雨和孙思朴几人,大雪封路,信件不通,得不到消息让他内心局促不安。
早几日雪小的时候,他往清江南传了几封信件,其中就有让几人来京城看雪的信件,没有天气预报的日子的确多了很多变数。
踏雪声传来,江渊陡然回神,寻着目光看去身长玉立一袭青衣已到,不过今天的元英似乎是参加了什么重要活动,绣着暗纹的青色锦衣外罩了白狐大氅,腰间也加了青色宫绦,黑色发带,简单的装束衬着白雪,竟是让江渊觉得元英异常俊秀,之前青衣总是给他一种高手的感觉,以至于让他都忽略了元英的长相。
“找我有事儿?”
江渊驻足在原地,元英踏雪而来,过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负责打扫积雪的锦衣卫瞧见之后纷纷注目而视。
“有点事情,进去说?”
元英站在江渊面前,双手笼袖的男子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走进清心斋去。ωWW。
“这身衣服不错,平时没瞧出来你这一打扮,和瞎子竟也不相上下了,为何每天在房梁上不下来,就元英你这长相,还能找不到媳妇,你师父上次晚上和我聊天之时,还说头疼你们两个的婚事,他想让自己门下开枝散叶呢,你们两个不加加油?”
元英微微一笑摆摆手:“谈女人作甚,男人嘛,就该浪荡些天天守着媳妇孩子有什么意思,师傅就爱乱点鸳鸯谱,想让师弟与我成婚,但是愿不愿意还是要看我们两个,至于加油,你倒是做的不错,算上杨家嫡女,也这个数了吧?”
“避重就轻”江渊负手在后,撇撇嘴角,元英哈哈大笑,然后再收住笑声:“也不全是,家里有个人当然是好的,年轻时候师弟与我也是凌虚观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当初我二人不知迷到了多少姑娘,师傅带我两下山后,听说有女子因为再见不到我二人,不惜丢了性命,此后师弟便在京城不怎么爱说话了,我也差不离”
没想到二人竟然还有这一经历江渊咂舌没有接话,古代的爱情其实很小,小到可能只有一个村子,两个家族,亦或者一个城池,所以变心的男子女子,少之又少,殉情之事在二十一世纪可能世所罕见,可在这里,当真算不得稀罕事儿。
“不过师弟好些,也有过女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开枝散叶,想来也是怕了吧,修道之人就最忌讳心中牵挂太多,何况还是学周易八卦的师弟”
元英扯了一把白色狐裘,明显是有些不适应,江渊扭头问道:“怎么说?有讲究?”
“有些说法,师弟的周易八卦非天命不可学,我则是吃根骨,学的乃是奇门遁甲,所以我武功高,他卜算好”
“这么说来,鬼老想等你们师兄弟开枝散叶,猴年马月也难”
江渊摇摇头调侃了一句,其实他有些不理解。
二人很快到了正堂,闲聊的话语因此而结束,元英站着不动听了听声音,确定附近没人后,便小声开口道:“明日下午京城会经历一场大变故,有人会对皇位下手,大概要跟你扯上点关系,师傅前几日提起其中有你劫,我来是想替师弟提醒一句,万事小心为上,因为这危险是来自你的身边人”
“没开玩笑?”
江渊目光幽幽。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元英反问,江渊哑然失笑摇摇头,然后回道:“记住了,下次有这种事派个人带个话来就成。前两日从清江南回来带了些果酒,味道还不错,没有之前的劲儿大,但是也是好酒,要不要拿两坛回去尝尝?”
“哈哈哈,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不然我也不跑这一趟了”元英也没有和江渊客气,后者笑了笑,然后就走出正堂吩咐下人搬几坛酒来,其中三坛是果酒,两坛是烈酒,毕竟人家是怀了善意来的,总不能让其空着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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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朴停在了章台成之外,这一路上他和张诗雨等人走走停停,速度很慢,接连数日的大雪实在影响前进速度,走不快不说,还要时刻提防着雪会不会短时间就封住了马车行路。
今天中午时候,他们终于进了章台城,这积雪越往北边越是深厚,路也越来越少越难走,因为战乱刚刚平息的缘故,城中留下的百姓多为达官显贵,反倒是百姓少了很多,这也让几人有些头疼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张诗雨是第一次听说孙思朴还有师傅的,若不是亲眼了那受过刑罚,以及身材矮小的老头,他还真就以为孙思朴是一个孤儿。
马车内,张诗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幸福神色,世上幸福之事有很多,其中就有与自己心爱之人从两人变成一家三口甚至是四口,后面马车,孙思朴和自己的师傅同乘,他今年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见到了自己师傅的死而复生,他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徒儿,我们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扁昔在马车中询问,孙思朴出神回过神来掀开了车帘,然后对着驾车的将士兵问道:“李大哥,我们现在到了何处,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小少爷,前面就是章台了,最多再有一日便能到京城,现在路上积雪太多,很多道路都没有清扫,马车过不去,不然今天夜里就能到”
驾车将士声音并不小,扁昔也听得清楚,孙思朴问完之后就看着自己师傅,后者点点头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又休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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