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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光倒是不必母亲提醒就主动上来行礼叫姑母,继而左一个“姑母真好看”右一个“侄儿喜欢姑母”把端木芯淼哄得开心不已。
一开心,这向来四处向别人打秋风捞好处、诊费堪称天下最高的名门医女居然慷慨了一回,解了腰间一块前朝流传下来的古玉作为见面礼不说,另外还给了一对装满金花生的荷包。
用过晚饭后,天色将暮,卫长嬴亲自送了端木芯淼到上房向苏夫人告辞,又送到二门处目送她登车而去。这样回到金桐院时天色已经晚了。
所以经过前院,看到梧桐树下人影幢幢,卫长嬴还以为是小厮之类的下仆偷闲,咳嗽一声提醒也就不打算理会了。结果躲在那里的人做贼心虚,听这一声咳嗽,又见火光之下众仆簇拥着卫长嬴朝这边看过来,只道是被发现了,惶恐了一阵,竟一起过来请安——灯笼下照得清楚,正是本该在大房用功读书的沈舒明以及沈舒光。
因为如今正值天热,衣服穿得少而薄,沈舒明上次被母亲拎到三房来请罪,当众挨的打,由于没有厚衣为他抵挡,到此刻还能看到几处淤青之处。再加上偷偷溜过来找堂弟竟被婶母撞个正着,这会就非常的尴尬和狼狈。
垂头丧气的问了婶母安,卫长嬴让他免礼,就狐疑的问他不点灯不带人的拉着堂弟在梧桐树下做什么?
沈舒明支吾了一阵,勉强回答道:“侄儿想带弟弟捉蚂蚱呢。”
卫长嬴却不好糊弄,道:“蚂蚱应该在第二进院子的草丛里才多,梧桐树下都是青砖地,哪里来的蚂蚱?”
沈舒明忙补救:“方才在里面捉了
一只,结果不慎叫它跑过来了。所以想找一找。”
那怎么连灯都不点?黑漆漆的找蚂蚱,先不说找得到找不到,就说不怕一脚踩死了白忙一场吗?
卫长嬴知道他在扯谎,但沈舒明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又是侄儿,怕太落了他面子不好,就不再追问,改为邀他到里面去坐:“你用过晚饭了么?婶母这边小厨房里还没歇,要是没用过,叫他们立刻给你置办一份来。”
沈舒明此刻正心虚着,生怕进了屋去,婶母将下人一打发,盯着他追根问底,哪里敢留下来用饭?就推说刘氏跟沈舒景都还在等他,忙不迭的告退。
他虽然走了,沈舒光可走不了。
由于今日要留端木芯淼在三房用了晚饭才走,沈藏锋特意避了开去。所以卫长嬴进了屋,问过下仆此刻还在前院宴请上官十一、年苼薬一班幕僚以联络感情,一时半刻回不来,就决定自己先盘问儿子。
沈舒光被她叫到身边:“你方才与你大堂哥在梧桐树下做什么?”
依照沈舒光的本意,是想替堂哥遮掩一二的,但究竟年纪小,又被抓了个现行,卫长嬴没花多少功夫就套出了话,非常惊讶:“你大堂哥找你借银子?你哪里来的银子?”
方才端木芯淼给的古玉跟装金花生的荷包,只在沈舒光手里过了过,卫长嬴安排晚饭的时候,就顺便给他收起来,放到内室的箱子里去了啊!
高门大户虽然不缺钱帛,但一般来说,小孩子都是启蒙之后才有月钱的——如卫长嬴在娘家时,长辈头一次给月钱就是启蒙当月,理由还是给她买点文房四宝、书籍之类——是求学用的,不是乱七八糟用的!
……当然,实际上卫家、沈家这种门第,子嗣进学的文房四宝那都是公账里的支出,根本不需要各房来付,更不要说让孩子们拿月钱去买了。这月钱其实就是给孩子们零花用的……怕出败家子么,总归是要寻个上进的理由提点下。
而沈舒光现在才四岁,照着沈家的规矩这时候也是身无分文的。他不缠着沈舒明出门时拿自己的月钱给他带点吃食就不错了,哪里有银钱借给兄长?
再一细问,卫长嬴觉得头都大了——原来沈舒光还真有钱,而且确实是月钱!
这是因为去年的时候,沈舒明在祖母苏夫人跟前撒娇说月钱不够用,苏夫人心疼孙儿,就让刘氏给他加一点……当时沈舒光恰好在场,就问月钱是什么,得知堂哥有而自己没有,他就撒娇耍赖的也要了起来。
苏夫人哄了他几句,想着他横竖也不会花,既然坚决要,那就给他好了。就让三房账上每个月拨他五两银子——沈舒光果然是不会花的,每个月拿了就放起来——如此众人都没当回事。
却不想这事叫沈舒明知道了,如今已经受父荫有散职在身、并不时或被长辈带着、或独自出门去跟一帮年岁仿佛出身相若的玩伴应酬的沈舒明在母亲刘氏严格的月钱限制下,深觉不便,顿时动起了歪脑筋……三不五时的私下找堂弟借起了钱!
不提沈舒明这种做法是否不地道、不提他欺负堂弟年纪小,算术不过关,往往借三个月的月钱却告诉堂弟自己只欠他二两银子、也不提他变本加厉起来随便给堂弟点碎银子就说全部还完两人两清、更不提他之前拿什么乱七八糟的“秘籍”就从天真的小堂弟处骗走了十五两银子……
卫长嬴觉得麻烦的是:除了嫖跟赌以外,她实在想不出来已经拿着二十两银子的月钱的沈舒明,怎么会拮据到算计才四岁小堂弟的积蓄的地步?!
即使他偶尔有大的开销,刘氏又不是那等死盯着钱的母亲,正经事上要用到,他跟刘氏说了,刘氏还能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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