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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裤管轻轻打着颤,荔枝略显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谢姝宁歪在榻上,沉思起来。
天气炎热,地上铺着的青砖都似要被晒得裂开。大门洞开着,谢姝宁探眼望去,只见外头热气蒸腾,火炉一般的天日。月白在一旁为她打扇,笑着问:“小姐要不要再去歇一会?”左右天热不便出门,又没有旁的事可做。
谢姝宁却摇摇头,伸手扯她的衣角,“月白,覃娘子上回给我的花样子,你搁哪了?”
月白微怔,回忆一番,道:“奴婢收在了箱里。”
“你去取来。”谢姝宁缩回手,拍拍自己的脸,叹口气,从榻上坐了起来,“手艺到底还得多练练才好。”
月白打扇的动作不停,闻言笑了起来,为她将鬓边一缕碎发绕在耳后,轻声道:“小姐年纪还小,将来多得是日子可练呢。”
何况,本是大家小姐,针线活会做便是了,根本不必强求精通不精通。长房会请覃娘子来,为的也不是真要谢家的几位小姐绣一手好花,做一手好针线。之所以留下覃娘子,原就是为了说出去有个响亮的名声。
来日等到诸位小姐说亲,提及针线时,便会说师承覃娘子,可不体面。
思及此,月白又道:“磨粗了手,往后可怎么好,等天日凉快了,奴婢再陪着小姐玩。”
谢姝宁绞着前襟上的一粒盘扣,抬起头看她,眉目如画,“算了,等覃娘子开课,再说不迟。”说完,她又重新躺了下去,神色懒懒。
她怕冷又怕热,一入了伏,人便恹恹的。闲着无事,她便想起过去来。每年三伏天里,覃娘子都是不开课的。覃娘子性子冷,为人也傲,只说该教的她都已教了,能学多少是旁人的事。所以,跟着覃娘子学习,最讲究天份二字。
若没有天赋,势必学不到精髓。
而谢姝宁,极具天赋。
可惜了,后来嫁入长平侯府,她日日琐事缠身,哪里还有工夫绣花做针线。便连箴儿,都没穿过几件她亲手做的衣裳。想起来,就不由叫人觉得遗憾。
她背过身,暗暗叹口气。
一晃眼,外头热气渐消,天边一片昏黄,时已傍晚。谢姝宁便起来要去寻宋氏,一扭头,却见宋氏已经牵着谢翊回来了。
江嬷嬷为了给宋氏调理身子,早早将每日几餐的单子都一一列好。等到晚膳时分,便有人提着食盒送了饭菜上来,摆了桌子用饭。谢翊黏着谢姝宁,她吃什么,他便也要什么,逗得宋氏直发笑。
用过了饭,日头已经彻底落下了山,天光一寸一寸暗沉下来。
檐下的灯已经被点上,被夏日的夜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地荡悠起来。谢翊嚷着要去外头纳凉,一行人就趁着夜色提着灯笼去了前庭。
没一会,夜色里忽然多了个人影。
江嬷嬷冷喝:“是谁?”
“奴婢是荔枝。”昏黄的光线里,渐渐浮现出清晰的面目来,果然是谢姝宁白日里才见过的荔枝,“奴婢有话想禀给太太。”
江嬷嬷没见过她,一时也想不起这是不是玉茗院的丫鬟,不由微微迟疑。但宋氏是见过她的,皱着眉问道:“你是陈姨娘身边的大丫鬟?”
这话一出,江嬷嬷便沉下了脸。陈氏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她们在这?
正想着,荔枝忽然重重跪下,磕头道:“奴婢有要事同太太说。”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愣了愣,她又不是玉茗院的丫鬟,同宋氏说哪门子的要事,有要事,自然该禀给陈氏去才是。更何况,这府里谁不知道,陈氏同宋氏水火不容,陈氏吃了宋氏的心都有,谁知道这一回会不会是她的幺蛾子。
江嬷嬷立时就要赶人。
谢姝宁却悠悠开了口:“你既要说,为何现在见着了人,还不说?”
“事关重大,还请太太屏退众人。”荔枝又磕了个头,声音急切。她是偷跑出来的,若回去晚了,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姝宁听了,垂眸暗笑。
她记得,陈氏身边的大丫鬟荔枝,她一直都记得。倒不能说荔枝不忠于陈氏,只是她够聪明,懂得见风使舵为自己谋算。前一世,荔枝是陈氏身边最得意的丫鬟,后来配了人又回了内宅,便跟在陈氏的女儿谢姝敏身边。每一回,当她跟谢姝敏对上时,荔枝总是帮她说好话的。
可荔枝越是帮着说话,刁蛮惯了的谢姝敏自然就更是恼怒,回回都要大闹。
谢姝宁扯扯宋氏的衣袖,道:“娘亲,我们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荔枝仍伏在地上,头低低的,贴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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