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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周素卿指点她习字,梅茹还不如主动再投一次湖呢!
按着她原本的脾气,肯定会直接拂袖而去,可这儿是孟府,眼前这位周素卿更是姨母的座上宾,梅茹脾气再骄纵,也知道现在该收敛着点儿,待到姨母跟前再议此事。如此一想,梅茹勉强摁下厌恶,沉着张脸,跟丫鬟往小乔氏那儿去。
孟蕴兰早早就在了,这会儿见梅茹来,忍不住悄悄挤眉弄眼——有小姊妹陪自己一道受罪,她怎不高兴?
梅茹瞪过来一眼,自然没什么好气。
孟蕴兰心里发笑,等视线往后面一瞥,见到周素卿时,她就笑不出来了,作怪的眉毛更是一下子耷拉住。下一瞬,她连忙讪讪收敛起笑意,又摆出贵女的矜持身份,坐得端端正正,后背挺得直直的,生怕自己哪一处做的不好,被这位周素卿给比下去。
“姨母。”梅茹上前见礼。
这个时辰小乔氏正在练字呢,瞧着她来,只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循循,你先去后边,把字练好了再来重修那些方物志。”目光一转,倒是冲周素卿淡淡一笑:“沛瑾,劳烦你了。”
“先生客气。”周素卿拢着袖子欠了欠身,又对梅茹笑道:“茹妹妹。我要献丑了。”
梅茹根本不想搭理这人,她也不看她,只是央小乔氏:“姨母,不必劳烦周姐姐。”
“为何?”小乔氏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句,“沛瑾的字极好。”
梅茹见状,知道姨母是打定了主意,可她今天亦是打定主意要说服小乔氏。一双桃花眼滴溜溜一转,梅茹开口道:“姨母,循循有一事不明。”她声音软软糯糯的,配上团子似的脸,倒让人心疼。
“何事?”小乔氏顺着问她。
梅茹心中一喜,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古人云,琴棋书画皆讲究随心随性,若要旁人横加指点,岂不矫揉造作?”乔氏执笔的手一顿,抬起眼来。梅茹继续道:“姨母,就好比一株花儿、一座山、一处景儿天姿自然,若是有人非要硬加一个箍,去箍住它,岂不无趣?”
小乔氏听到这儿,搁下笔,细细思量一番,不禁摇头:“循循真真是一张巧嘴,姨母差点都被你绕进去!”她说道:“你拿自己比作一株花儿,殊不知任由这株花儿随意胡长,也是不好。”
听话里的意思,梅茹知道自己还得栽那周素卿手里,她实在厌恶此人惺惺作态之姿,这会儿另辟蹊径道:“姨母,若是如此,咱们就辩一辩‘好’这一字。世事千千万,何谓好,又何谓不好?而世人万万千,只怕于这个‘好’字也是看法各异,孰好孰坏又岂能一家之言?”
“循循这话倒有些意思。”小乔氏提议道:“今日碰巧安哥儿还在府里,不如循循和沛瑾各书一幅字,由我与安哥儿评个一二?但凡我与安哥儿任何一个说你‘好’,姨母便不强迫你习字。”
梅茹自然同意。
孟蕴兰一听,连忙道:“娘,我也要!”她一直被周素卿压着一头,这会儿只盼能争上一口气,万万不让娘亲小看。
小乔氏又望向周素卿,目露探寻之意。周素卿当然应下。她是名满京城的女公子,至于梅茹……那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旁人说起来,也不过“哦”一声,说就那个性子娇蛮的梅三姑娘。
此事一定,小乔氏便命丫鬟去知会孟安。不消片刻,丫鬟回来禀道:“太太,二爷说知道了。二爷还说,单他与太太您二人只怕还有失偏颇,正好燕王殿下在呢,不如请他一道品评?”
小乔氏点头:“安哥儿思虑得周全。燕王殿下的才学在京城是拔尖儿的,如此更好。”
梅茹原本还有一丢丢信心,这会儿听见傅铮在,不禁恼了火!傅铮他师承贺太傅,那周素卿则是贺太傅的外孙,二人本就相熟,说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傅铮定会偏帮他那个好妹妹说话!
丫鬟们将三人笔墨伺候好,小乔氏道:“既然今儿个是比字,咱们就定一幅《灵飞经》。”——《灵飞经》最适合女子书写,一笔小楷,秀美温婉,亦最考验姑娘家功底。
梅茹悄悄皱起眉。
前世,她临这帖临过不下百遍,却终究只得其行,不得其意。她这个半吊子在这帮人眼皮子底下一写就露馅。梅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姨母,既然讲究自然二字,为何要拘泥于一帖?”
小乔氏不解:“若写的不同,那还如何比?”
梅茹道:“自古文无第一,本就没法比,就是那兰亭序与寒食帖,孰第一,孰第二?”
小乔氏一听,就知自己又被梅茹给绕进去了,叹了一声,她难得无可奈何道:“真是快要输给循循一张嘴!既然如此,那就不定了,你们拿出真本事,我们也只看好与不好。”
梅茹吐吐舌,旁边孟蕴兰和周素卿都已落笔,这二人本就是才高八斗,不像她,只能取巧……梅茹垂下眼,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烫。
有丫鬟将这边的情形向傅铮和孟安一一说了,尤其将小乔氏与梅茹一番你来我往的对话学得活灵活现。
傅铮闻言,眉眼略略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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