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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
李林甫正独坐在桌桉后,捻着下颌的胡须,眼中精光如射,盯着那封榷盐法的奏书,觉得如沾了狗粪般恶心。
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朝廷不肯轻徭薄赋、予百姓休养,任何税法到最后都会成为帮圣人剥削百姓的手段罢了。
事实上,他不怕那些自诩清正之士,张九龄、裴耀卿、李适之……这些人是君子,君子可欺,被他除掉的可太多了。
偏偏杨銛提出的这恶法,却对他有莫大的威胁。
“薛白真正的目的,是怂恿杨銛争权啊。”
心里对薛白的杀气再次浮起,若有若无地环绕,李林甫亲自提笔,在奏折上列举榷盐法祸国殃民之处。
在这一刻,他又成了体恤苍生、忧虑底层的千古忠臣。
世人只知骂他奸臣,却不知在苛捐杂税、嫉贤妒能的表象下,他其实是一心为大唐国库收税的贤相。而旁人若也想为大唐收税,那是会害了百姓、毁了大唐的。
忽然。
有女使匆匆赶来,将一封消息递到了李林甫面前。
他看过,本就有些拧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招吉温来。”
“喏。”
许久,吉温还未到,反而裴冕先来求见了。
李林甫与裴冕说话很简单,只问了一句话。
“你都听说了?此事如何看的?”
“回禀右相,下官听说了。”裴冕道:“此事不论是何人所为。下官都以为吉温太误事了。若没有他,下官反而更好暗访。”
“继续查。”
“喏。”
其后,屏风那头才响起吉温有些仓皇的声音。
“吉温见过右相,右相安康……”
“你有本事了。”李林甫搁下笔,道:“本相让你查,你直接动手杀。”
“冤枉啊!请右相信我,我绝没有动手杀他!”
吉温连忙拜倒,喊道:“右相你是了解我的,这些年来,我凡是杀人,一向都是逮入狱中,刑杀、杖杀,流放之后使差役打杀,何曾派过刺客啊?!”
李林甫不语。
吉温跪着上前,磕了个头,泣声道:“自从右相主持修订《开元新格》以来,我始终恪守大唐律例,循法办事,从未动过以武犯禁的念头啊,又从何处去寻这般的死士?”
这些话,李林甫是信的。
他为相以来,除掉的人数不胜数,但不论是在蓝田驿被逼杀的薛锈一家、流放后被逼杀的韦坚、皇甫惟明,还是祼死公门的无数冤魂……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是他派刺客杀的。
堂堂一国宰执,根本就不需要像某些人那样鬼鬼祟祟,蓄养死士。
他连府中护卫都是圣人允的金吾立戟。
“右相。”吉温再次道:“恳请右相替我求求情吧!”
“晚了。”
李林甫拿起桌上的消息看了,眼中闪过思忖之色。
“虢国夫人得知消息,当即便带了宝物见了贵妃。这次,本相保不住你,你且主动外放几年,待贵妃消气……”
“右相。”吉温哭道:“右相若少了我这般忠心耿耿的在身边……”
“下去。”
李林甫根本不缺吉温这样一个京兆府法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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