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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楼前忽然沉默了,小孩子是很敏锐的,他感觉到黑西装和白大褂全部投来了目光,而这种目光里……居然带着一种悲悯。
“带他上去。”妇女忽然开口。身后一位黑西装长叹了一声:“但是……”
“我说,带他上去!”妇女咬牙道:“他有权利知道。”
小小的孩子可能还感觉不到这么多,但是身后的大人,包括抱着他的周叔叔,眼光猛地震了震。
周叔叔抱着他的手用力勒了勒,勒得他发痛,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的眼睛,只看向黑洞洞的楼门口。
“是。”一位黑西装拱了拱手——不是点头,而是拱手。徐阳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随后,对方从周叔叔身上接过自己,抱着就往电梯冲去。
真的是冲,速度快的难以想象,比电视上任何特种兵都快。所谓兵王恐怕在他们手下赢的几率渺茫——周叔叔眼角一抽,在身后想到。
进入电梯,关上门,平时坐惯了的电梯此刻仿佛一个幽闭的空间,就连沙沙上升的声音都仿佛锁链的回响,徐阳逸抱紧了自己冰冷的身躯,呼吸都感觉有些不畅。
“不要害怕。”那个石头一样的黑西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男子汉,害怕不解决任何事情,要学会承担。”
没有回答,当电梯来到熟悉的层数的时候,刚刚打开,徐阳逸的瞳孔就缩到了一起。
血……
满地都是血。
那……简直就像用干拖把蘸上血,在地面上画出来的一样。横七竖八,不知道有多少,还有一个个巨大的鸟爪痕迹。
一阵阵呼喝之声和一片片诡异的光华出现在他们家的方向“拦住它!”“乌鸦?M档案上没有的变种!”“实力比一般筑基更强,哪个势力的筑基前辈在这里?立刻增员!”
轰!!刚拐过拐角,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整层楼都仿佛颤了颤,无数的光华冲出,被一只巨大的鸟爪震碎,随后这些人要么摸出一柄奇形怪状的木剑,要么拿出一张符,嘴里念念不已,这些诡异的东西上居然光华大放,形成一片片帷幕,将那只足足有脸盆大的鸟爪挡了回去。
徐阳逸呆住了。
这一瞬间,心口中另一个人的感情强烈地冲击进来。他能感到,这也是他,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他。这份感情和他现在的懵懂不同,是成熟的。正因为成熟,才能感觉到那种潜藏心底,百年不易的悲哀。
深切,彻骨,如同站在地狱的深渊仰望天堂,能看到光,能想到光,却无法破除身侧永寂的黑暗。
这是他的家门。
“不!!”他此刻竟然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疯了一样朝着家里冲去。
血越来越多,每一步都踩在血泊之中。现场一片混乱,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小孩冲到了人群之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到了地狱。
家已经不是家,装修得极好的家里,所有家具电器已经成为碎片,墙壁裂开,鲜血和残肢浸透屋内。一只巨大的乌鸦,每一根羽毛上都有一个金色眼睛的痕迹,足足有三米多大,正在他家中振翅肆虐。
轰!无穷无尽的记忆,这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心头,哀伤沿着记忆的缝隙,悄无声息渗入。种子早已在懵懂的时候悄悄种下。岁月斑驳里,忽然一夜间,在心脏中扎根发芽,戳了个鲜血淋漓。
他张开嘴,眼泪无声流下,抱住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无声呐喊。
那是悲痛到极致,已然失声的咆哮。
无数次……
一次次……
无数年……
数百年……
这个伤疤永远存在他的心底,不愿去揭,不敢去揭。
父母的容颜一次次回荡在耳边,他甚至痛恨过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听话,痛恨过为什么当时自己还那么小。现在又在眼前重新揭幕。
他看到了……爪子底下,母亲肢体不全地匍匐血泊,仿佛看到了他,脸上浮现出一片焦急。嘴唇无声的动了动,他听不到,却能看到,那是:快逃。
他也看到了,父亲的身体压在母亲身上,被刺得千疮百孔,却再也没有移开。
他还看到了,那个黑色的恶魔,张开双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所有玻璃片片碎裂,用锯子一样的喙刺入早已不动的父亲身上。
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情六欲轰然敲响他的心门,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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