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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权黛眉轻蹙,抿了抿嘴唇。“大王,妾有一个好奇之处,一直想问,却不知合不合适。”
“你说。”
“刘协真的领悟了大王的治道吗?妾听阿和说起经过,感觉你也没说什么啊。难道是他苦思已久,一有所得便能顿悟?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有懂,只是以为自己懂了?”
“这个……得问他自己了,我也不太清楚。”
袁权眼珠一转,笑道“那妾能效颦,问一问道吗?”
孙策盯着袁权打量了良久,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抬起腿,支在榻边,手臂支在膝上,斜睨着袁权。“姊姊也关心治道?”
“朝闻道……”
孙策伸出手,轻按在袁权的唇上,挡住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你最重要的事就是陪我一起慢慢变老,这道不道的不重要,除非……”孙策嘴角微挑。“你想做吕雉?”
袁权原本脸色微红,且羞且喜,听了吕雉二字,忽然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孙策面前。“妾失言,死罪,死罪。”
车厢内虽然宽敞,容得四人对坐,中间却不大,只能转身。袁权身材高挑,一跪便无转身之地,连磕头都做不到,伏在孙策两腿之间,花容失色,眼中泪水滟滟。孙策看得心中一动,有些后悔。这个玩笑开大了,吓着袁权了。他连忙弯腰去扶袁权。
“姊姊请起,这只是一个玩笑……”
“虽是玩笑,却也是有感而发,想来是妾蒙大王恩宠,时有失礼之处而不自觉,以致惹人非议。妾不谨慎,恃宠而骄,请大王降罪。”
孙策叹了一口气。得之越厚,失之越难,聪明如袁权也难免有得失之心。也正因为她聪明,其他人的反应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她也更容易比别人想得多。一有风吹草动,即使不是她本人的原因,她也会先考虑是不是她自己做错了。毕竟他们不是普通的夫妻,在王权面前,对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失。
即使是二十一世纪,真正的男女平等都做不到,更何况是现在。
“起来吧,是我一时失言,吓着你了。”孙策俯下身子,将袁权半抱起来,放在腿上。袁权挣扎着要下去,却被孙策紧紧搂住纤腰,动弹不得。“今天跟你讲讲我的道。”
“妾不能听……”
孙策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不听不行。不让你知道,你反而会瞎想,说不定还会想偏了。你虽是贵人,却负有辅佐阿衡主掌后宫的重任,几个孩子幼时的教育都要你们负责。如果你们自己都错了,怎么能保证我的儿女们不跑偏?如果从根子上就偏了,将来如何纠正?”
袁权无言以对。孙策搬出子女教育这个议题,她还真是没有理由拒绝。
“首先问你一个问题。”
袁权怯怯。“大王,妾对治道了解甚少,又无实践经验,最多是纸上谈兵,怕是无法回答大王的问题。”
“无妨,其实治国和你管作坊差不多,都是怎么集合人的智慧、能力。你管了那么多年作坊,我觉得挺好的,在这方面,你有天赋。相比之下,倒是阿衡、伯阳都欠些火候,想来应该是有所依赖,不像你无人可依,只得自己用心……”
“妾有大王,岂有说无人可依?”袁权抬起手指,按在孙策的嘴唇上,眼神如春风化雨。“妾之所以用心,只是想报答大王的恩宠,欲有所襄助罢了。至于阿衡,她毕竟年少,经历的事情尚少,过些年一定能胜过妾。伯阳的确不太上心,妾以后当用心督促。”
“你看,这就是第一个问题主动与被动。姊姊,你先说说,做事是主动些好,还是被动些好?换个严肃一点的说法,是像儒门一样勇于进取的好,还是像道门一样顺势而行的好?”
孙策没有和袁权争辩。他抱着袁权的腰,随着马车的前进缓缓摇晃着身体,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神也有些飘忽,既像是对袁权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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