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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当中诸人,除了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柔福和茂德两个帝姬之外,其他都是齐齐一震。从昨夜到今日,真是花样百出,变数一波接着一波!
谁也不会认为,在这个时候,蔡京入禁中求见官家是说其他什么不相干的事情。蛰伏许久之后,这位老公相也终于瞅准机会,准备出手了!
蔡京复相以来,实在沉静得太久,让人都有些忘记了这位老公相以前手段。这个时候才恍然想起,这位老公相从来都是权位之心极重之人,怎么也不会忍受梁师成一直骑在他头上。却不知道此次是不是和萧言有所勾连,萧言在前搅动风云,这位老公相在后跟进。非要让这位如日中天的隐相狠狠扫一次威风!
懿肃贵妃反应极快,挥手就赶自己两个女儿:“且先回自己宫室,娘娘这里有要紧事情。嬛嬛你要是听话,娘娘未必不能为你求一下。现在却不要在这里搅扰!”
柔福哪里知道这些大事,就算茂德隐隐晓事一些,她这个性子,一切都会烂在自己肚子里面,绝不会和外人说一句。柔福等的就是自家老娘这句话,当下发声喊,蹦着高就扯着自家姐姐去了。连和寝殿中其他人行礼告辞都忘记了。
懿肃贵妃喊住了那些来打探消息的县主命妇:“先不忙出外,再等等!去官家那里打探消息的人跑得勤些,老公相入禁中之后,不论何事,都要速速报来。。。。。。。。。。。。今日这转折变数,还没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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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从自家府邸,一路前往禁中,于途轻车简从,少人注意。入宣德楼后,未曾去政事堂入值,却经会通门直抵拱辰门,在延福宫宫禁之外递上自己太师使相出入玉牌,求见官家于大内。一时间不知道惊动了多少人!
在拱辰门值守的,自然都是梁师成心腹。可蔡京飘飘然而来,递牌请见。他们如何敢阻挡?梁师成再隔绝中外,也隔绝不到蔡京这种地位的人头上。
在拱辰门外,还有一些人在等候。这些人多是有御前诸班直武臣身份,可以直入会通门内。直抵拱辰门外。他们都是禁军将门世家遣来等候禁中传出消息的人物。谁能不识得蔡京?蔡京沉寂已久,复相以来,除了谢恩之外,就未曾直入禁中。其他的时候和官家不过是偶有常朝才见面,谈的也都是公事。大家就以为蔡京已经是过气人物,被隐相压得喘不过气来。当年他退位的时候,人们还对他有三分忌惮,现在复相之后,反而却看轻了不少。
却没想到,这个复相以来一直举止谨慎的老公相,却在今日这个要紧的关头,突然求见官家!
顿时就有人立刻狂奔而出,到宣德楼外上马驰告各家消息。其他人更是在拱辰门外不敢擅离半步,紧张的等着接下来的变数。所有人都隐隐约约有个感觉,老公相突然出手,说不得今日隐相,威风就要重挫!
这些人还不由自主的对萧言心生畏惧,萧言本事是不必说的,能力也足够强,命看起来也相当硬,不过大家也还罢了。毕竟萧言没有根基。可现在如果表明萧言背后有老公相撑腰,那后来如何对待他,可要好好思量一下了。也有人不觉得乐观,现在官家提防老公相处势力,几乎是明摆着的事情。萧言若是真和老公相一党,平白招致顾忌。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将萧言再视为毫无根基之人!
蔡京通禀求见,不多时候,内使就已经出来,恭谨的迎蔡京入内。蔡京扫视了一眼在拱辰门口巴巴看着自己的那些人物,嘴角浮现出可堪玩味的笑意,就潇潇洒洒直入禁中了。他的身影消失后,在后面才激起一阵惊呼叹息的声音。
“这老公相,灵醒未减,这火候,竟然看得如此之老!”
此刻在延福宫官家寝殿书房之内,梁师成也在又惊又恨。谁能想到,萧言到汴梁来和蔡京毫无联系,这是可以确保的事情。萧言身边满是禁军将门当中人物,也保不了什么秘密。还以为萧言是为了避嫌,这老匹夫更是知道自家景况不妙,也干脆闭门谢客。却没想到,今日在这要紧关头出现!
对蔡京此来到底意欲何为,梁师成不抱一点乐观态度。唯一让他聊以**的是,蔡京今日在这个时候出现,岂不是坐实了萧言是投靠他门下这个事实?官家忌惮的就是这个,只怕你老公相再有什么举动,再下什么说辞,也不见得能派上什么大用场罢?
不过蔡京毕竟是蔡京,换个其他人梁师成就敢断言他是作茧自缚了。对蔡京他却绝不敢如此,蔡京几十年积威之深,哪怕梁师成近来占了上风也绝对小视不得,这个时候当真提心吊胆,不知道蔡京会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他只是恭谨垂首侍立,陪着赵佶在这里等候。偶尔极小心的偷眼看一下赵佶神色。赵佶此刻却把持得很好,很平静的站在那里,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梁师成这般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象是很长,又象是很短。就听见内使的通传之声,接着蔡京飘飘洒洒,一身朝服,直入书房而来,看到官家在上,深深就要行礼下去。
赵佶忙不迭的开口:“蔡卿,你早就是可以杖朝的年纪,不必行礼。来人,給蔡老卿家设座!”他又看了一眼梁师成,加了一句:“給梁卿家也设座!”
内使听闻传唤,忙不迭的来设下两个座位。这个时候蔡京和梁师成才对望一眼,蔡京讶然道:“我道自己算是早的了,梁宫观却也在。近日少见,梁宫观可一向清健?”
梁师成脸皮抽动一下,笑着回礼:“托福托福,不知道太师此来,有什么要紧公事?”
赵佶目光也投了过来,他也在等着蔡京提及此来正事。本来他还很是迟疑,一头舍不得萧言生财本事,一头又要顾及祖宗家法,对萧言这等臣子要有防闲之举——说句实在话,要是没有梁师成,他绝不会想到对萧言这等小臣防闲去,还是真金白银比较实在。梁师成这一状告得虽刁,但是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这个赵佶身边须臾离不得的宠臣身份。赵佶需要梁师成来制衡蔡京,来为他提点宫观,来为他应付多少繁难事情。
梁师成说出此等诛心言辞,明面是为大宋祖制着想,为赵佶着想。但是实则是摊牌举动,表明已经和萧言誓不两立到了极处。如此表面客气,实则逼宫的手段。让赵佶也暗暗有些恼火。
一时间赵佶真的有些委决难下。但是外间传来蔡京求见的消息,让赵佶立刻就偏向了梁师成那头。萧言说是孤臣,怎么在这要紧时候,蔡京赶来撑腰?说他们未曾联通一气,全是虚话!萧言这厮真了不得,能联蔡京,能结好武臣,还能百转千回自达于天子面前。如此钻营本事,如此能力,要是和蔡京连成一气,梁师成就再压不住了!
为这个,自己也只有忍痛牺牲那一百来万贯的差额,虽然怎么也舍不得,但是也只能指望梁师成在接手萧言经营起的事业之后,能努力自效,多榨出些油水来也罢。
此刻赵佶面上客气平静,实则就等着蔡京开口言及萧言之事,再不动声色的驳回去。好好敲打一下这位静极思动的老臣,让他知道,此刻朝局,再不是他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听到梁师成皮笑肉不笑的动问,蔡京洒然一笑:“自然是有要事面见官家。”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札子,起身双手奉于赵佶书案之前,再缓缓退回坐下,淡淡道:“圣人复起老臣,老臣心下也自知,是为整理财计之事。老臣一向对此也差有自信,国家一场大战之后,处处窘迫,到处凋零,这财计的确是一等一的要事。更不用说有些事物,也不得不兴革刷新一番了,也是要有大开销的地方。。。。。。。。。。。。老臣本已是该乞骸骨的年纪,但是念及国朝此刻多事,还有老臣效力处,才勉力复位。。。。。。。。。。。。用事以来,老臣自知精力不济,所以将仅有精神,都集中在国朝财计事上,梳理过往,了解现情,现在才理出个头绪来。。。。。。。。。。。。结果就是这负担子,老臣很难挑起来。国朝现在财计情形如何,都在这札子上,可为后来者鉴,但请圣人念及臣老病,精力衰颓,恩准老臣得乞骸骨,回返乡里,死后可归葬祖茔,则老臣感圣人天高地厚之恩于林泉之下。。。。。。。。。。。。”
一边说着,蔡京一边起身,颤巍巍的向着赵佶行了个礼。
赵佶和梁师成下意识的就对望一眼,谁也没有想到,蔡京今日前来,开口的话,居然是来撂挑子的!
在一瞬间,赵佶差点就想答应蔡京的话,但是又想到现在财计之窘迫,的确需要蔡京坐镇。心下也疑惑,蔡京如果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和眼前梁师成之事,扯得上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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