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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百万的人生十分坎坷,人到中年才绝处逢生,翻身成为老板。
即便是在这个过程,他也并不很顺利。
因为采矿技术有限,矿井环境复杂,他每天揣着新款的昂贵手机,却最害怕它响——
怕矿井出事,怕旷工遇险。
乔百万属于老板里很有良心的,给下面人的补助和工资都很高,但他仍常常觉得不安,常常痛苦不堪。
老一辈的大老板,既有对金钱的极度渴望,也因受过苦遭过罪,对底层劳动人民有切身的同情。
是以,他睡眠不好,精神长年处在紧绷的状态里,多年来一直寻求着一切能安抚精神的东西,附庸风雅的买画、研究各类艺术品、阅读等等,都是情绪发泄的出口。
当他看到这幅《纯色雪原》时,情绪忽然便与画中不知何处落笔的迷茫和小心谨慎的笔触同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而越仔细看这幅画,便越深的体会到一种纯净。
他浮躁的心情一下被抚平,像冰原化水潺潺流过心房,像一场白雾抹去他脑内恐惧的所有画面,心境仿佛初来人世……
房同林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最后视线落在方少珺的一幅《篝火边望雪山》,及陆云飞的《雪原山庄》。
他是做旅游生意的,想要买一幅画挂在自己山庄里,当然要选呈现自家山庄及山庄外风景美的画。
钱冲的画虽好,但对于旅游度假环境来说,就有点不太合适。
至于华婕的水彩画,一旦收敛了强刺激的各式杂糅风格,房同林这样有明确展示目的的人,就不太能看懂。
反复犹豫来犹豫去,他转头问沈佳儒,能不能买两幅。
沈佳儒不太想让学生们在画风未成熟的阶段,过早开始卖画。
名画家都是有意识控制市场上自己画作的数量的,更要注意口碑,确保市场上在卖的都是自己最优秀的作品。
孩子们还不懂事,可能更看重眼前利益,但他考虑的却更长远,担心会透支学生的未来价值。
所以他专门强调只卖一幅。
但……
转头看了看自家学生,既然房同林那样诚心诚意的求购,又是方少珺和陆云飞各一幅,每个人也没有多卖…
…
在两个学生眼巴巴的注视下,他终于笑着破了例。
方少珺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惊胆战等着结果,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钱无所谓,她活着为的这一口气,还好没有泄。
沈佳儒拍了拍钱冲的脑袋,想一齐安慰’安慰华婕,却发现那小姑娘正坐在阳光房里,对着外面的一长排积雪观景亭奋笔疾书。
“……”嘴唇抿直,沈佳儒有些哭笑不得,那孩子是心大啊?还是视金钱名利如粪土?
他才想着算了,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吧,身边站着的乔百万忽然转头唤道:
“沈老师。”
“诶?”沈佳儒挑眉,回眸望向乔百万,与对方眼睛对上的瞬间,他愣了下。
乔百万脸上的憨笑面具早已消失不见,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在面无标示时微微被熨平,只是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炯炯露出锋芒,仿佛坚定了某种决心。
“沈老师,请您一定准许我以10w元的价格,买下这幅画吧。”乔百万言辞恳切,眼睛定定望着沈佳儒。
那充满决心的表情仿佛在说:要是你不肯卖,我可就要抢了。
沈佳儒顺着乔百万的手指望过去,目光落在华婕的《纯色雪原》上,有些怔忡。
这幅画是他刚跟华婕谈话后,对方在迷茫无措情况下绘制的。
他还记得她画画时的样子,苍白伶仃,小心谨慎,甚至有些可怜兮兮。
这幅画可以说是她画中最不成熟的一幅。
却被真正爱画的乔百万选中。
沈佳儒从乔百万眼睛里看到了共鸣后的感慨,和割舍不下的真实喜爱。
他抿了抿唇,转头喊道:“华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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