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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年坐在马车里,脸上挂着阴狠的笑。他在淮扬横行四十年,头一回遇到敢扇他脸的姐儿,有种!挟持他的人跑了,竟还敢送信来。今日就且叫那胆大妄为之人,尝尝他的厉害。
徐景昌不过是个定国公家的弃子,到如今定国公府都已不复存在。福王的伴读么?呵呵。那幅模样儿,是伴读还是禁脔?一个失势的皇子不足为惧。只别羞辱太狠,杀了刮了,千里迢迢,皇子又待如何?
掀开帘子看外头,东湖比想象中的要繁华。码头上不停有船只来往,都是运送商品的。刘永年心中大恚!他控制的运河河段的生意被海运抢了一小半。正是新仇旧恨!看见了东湖的围墙,刘永年咬牙切齿:“给我冲过去!那对狗男女,抓活的!”他改主意了,掳走了人,改名换姓,江南这样深的水不信福王能查到。好一对漂亮的狗男女,烟雨江南,是那么好混的么?
骑在马上跟随马车左右的,是淮扬的驻军。说是朝廷命官,却是对刘永年俯首帖耳。发不出饷银的朝廷,谁还搭理?谁给钱便替谁干活!一千多兵马,尽数做了刘永年的私兵,随他调度。他们也是刘永年制霸淮扬的利器。那一夜,实是刘永年过于轻敌才叫人逃走。今次准备妥当,且看他们如何跪地求饶。
徐景昌站在城墙上往下看,眼神如冰。首犯是平郡王,可这些地头蛇也没几个干净的。庭芳夜晚的不安,刺的他心痛。他不能问过去的三年发生了什么,以免勾起庭芳的回忆。但可以收拾刘永年,以报他欺辱庭芳之仇。
默默估算着马车与城墙的距离,冷静的如同狩猎的豹子。马车越来越近,一千多兵马扬起的土,似乎能扑到脸上。突然,徐景昌执枪,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火药在马车前炸起一堆尘土,生生逼停刘永年。
刘永年被急停的马车带来的惯性甩在车壁上,登时怒不可遏!掀开帘子,还未看清情况,火药再次袭来!刘永年瞳孔一缩,呼啸的火药擦过头顶,马车里瞬间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不待他反应,徐景昌再次扣动扳机,马车上悬挂的车灯炸开,玻璃的碎屑飞溅,周遭立刻响起一片惨叫。
刘永年心如擂鼓、气势全消!徐景昌放下火。枪,冷笑。他敢派人送信,便不怕你来寻衅。庭芳被帅了一脸,原始的火。枪,如此准头,搁后世可以做狙击手了!好强!
一个身着甲胄的汉子大笑:“公子好枪法!”
徐景昌把火。枪扔给旁边的兵丁:“周巡检过奖。”
周巡检道:“那帮人怎么处置?”
徐景昌道:“一群废物,杀尽了都不难,然则毕竟是朝廷的将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撵走便罢。”
周巡检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是!”
庭芳心念一动,巡检,正九品。官阶虽小,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东湖小镇,理应没有驻军。看来,不单宅子是徐景昌的,整个东湖镇,都是他的地盘。站高望远,码头的风帆扬风而起,庭芳挑眉,不错!确有造反的架势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一帮只拿着弓的骑兵,见识过徐景昌精准的枪法后,士气大衰。所有人都恨不得退到旁人身后躲避。刘永年的脸被玻璃划伤,异常狼狈。跌坐在马车里,硝烟的味道挥之不去,他清晰的看到了徐景昌,以及他身边站着的庭芳。刘永年咬着后槽牙道:“冲过去。”骑兵冲阵,不信一个小小的镇能抵挡的住!
驻军的首领犹豫了一小会,终是惧于刘永年的权势,向前挥手,指挥骑兵冲击。哪知骑兵才动,城墙上火。枪齐鸣,一瞬间已完成三排轮射!刘永年的人登时大乱,骑兵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不经训练的骑兵互相撞击,不时有人掉马。马蹄声、惨叫声、怒骂声、以及混乱的指挥声糅合成血腥的一曲,顷刻间人仰马翻。连刘永年的马车都被撞击了好几次,险些被甩出车厢遭人践踏!
刘永年死死抱住车厢里的椅子,濒临死亡的惊恐,让他不自觉的大叫。混乱一直持续,刘永年的马车如海中的一叶轻舟,随时可能被吞没。每一处肌肤都在颤抖,他要命绝于此了么?
城墙上的士兵哈哈大笑,但徐景昌笑不出来。他的眼神愈发冷冽,正规军……就是这副模样!当有朝一日,西洋的坚船利炮,从爪哇指向中原时……我们全为阶下囚徒么?
周巡检也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只放了一轮枪,对方就有如此伤亡。有些惴惴的道:“公子……”
徐景昌道:“无事。”私自离开淮扬,死也白死。徐景昌暂不想高调,可作为福王亲信,乱世之中有自己一帮人马,想来朝廷也不会过多怀疑。跟洋人做生意,总是得有些许武力的。
周巡检尴尬的笑笑,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换了个话题,试图缓解气氛:“夫人没吓着吧?”
一语提醒了徐景昌,转头问庭芳:“刘永年你想怎么办?”
庭芳才刚获自由,无法判断徐景昌的实力。便道:“师兄看着办。”
徐景昌抿了抿嘴,说了句抱歉。
庭芳了然,刘家盘踞淮扬上百年,杀刘永年容易,动刘家却很难。现在不是结仇的时机。便笑道:“他同我,也没有深仇大恨。”
徐景昌没说话,逼着小姑娘看凌迟现场,没吓疯算庭芳坚强。
说话间,任邵英上了城墙。有些急切的道:“公子!刘家不好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夺妻之恨,年轻的徐景昌可千万别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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