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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昌的眼圈泛红,极力镇定道:“太医呢?”
王太医从外间急急进来,看了一回,也无别的法子。至此,庭芳难产已是确诊。天光微亮,宫门渐开,消息直递到了昭宁帝的寝宫。昭宁帝顶着两个黑眼圈,翻身而起:“暂停小朝会,我去一趟定国公府。”
赵太监劝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昭宁帝暴躁的道:“叶庭芳要死了,徐景昌至少半残!叫袁首辅带人先讨论秋闱之事!”
赵太监苦劝道:“陛下!如今天下谣言已沸沸扬扬,您不能再如此行。事,至少开过朝会,别落人眼!”
昭宁帝冷笑:“我打小儿同徐景昌就谣言不断!别特么才看到一男一女,就想起奸。情了!那是太傅,是随便死的起的人吗?”说毕,喊了宫女来,服侍他穿衣。
小朝会暂停,中枢立刻知道了叶太傅难产。陈凤宁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袁首辅唤了个太监来道:“凶险的紧么?”
太监躬身道:“回阁老的话,太医说是宫缩乏力,且看今日情形才可知。”
读书人,多少背了几本医书装门面。听到宫缩乏力,都知不好。袁首辅眉头紧皱,他自从彻底投了昭宁帝,与庭芳的隔空合作就多了起来。虽有许多政见不同之处,然他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昭宁帝想改革,从内阁到地方,皆是阻力。天下不改不行了,但想要改革真正实施,眼前的守旧党必要清除干净。叶庭芳或执政经验不如他丰富,但他们夫妻的圣宠,无人能及。强大的盟友一旦死亡,他未必就能战胜旧官僚。
昭宁帝冲到定国公府,众人慌忙跪迎。他来的太多,公府的人倒也不很慌乱。徐景昌抱着庭芳,不好动弹,昭宁帝便在外说:“该干嘛的干嘛,别裹乱!行礼不在这一时。”
徐景昌道:“陛下,外间的书桌上,有本折子。”
昭宁帝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果然是承包制的下册,却非文书所写,而是庭芳亲笔。铜管笔的字迹非常潦草,昭宁帝勉强才能识别。他几乎能想象虚浮的手执笔的模样,眼睛开始发酸。触摸着凌。乱的字迹,喃喃道:“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忽又想起这句话是庭芳所授,更生难过。
太傅……
庭芳觉得眼皮重如千钧,拼命的睁开眼,却是疲倦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腹部依然没有阵痛,却是能感觉到有鲜血流出。再多冷静,也掩盖不住她已病危的事实。艰难的问:“孩子还活着么?我感觉不到他动了。”
徐景昌安抚道:“他也不是时时动的,别慌。”
庭芳缓缓摇头:“若是……孩子还活着……先救孩子……”
“不……”
“师兄,你听我说,我很难活下去。”庭芳艰难的道,“持续宫缩乏力,会大出。血……当机立断,万别丧失良机。”
“不……”徐景昌含泪道,“我宁可不要孩子。”选择救孩子,庭芳必死无疑。而耗着,还有一线生机。
庭芳顿了顿,问:“我方才听到陛下的声音了。”
徐景昌道:“嗯,陛下在外面。”
庭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见陛下。”
徐景昌就想把庭芳打横抱起,稳婆惊呼:“国公!万万不可!”
昭宁帝一惊,直冲进了房门!太监吓的魂飞魄散:“陛下!血房不吉!”
昭宁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徐景昌跟前:“什么情况?”
袖子被扯住,是庭芳的手。放开袖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庭芳断断续续的道,“臣,有本要奏。”
庭芳绝少如此正经的对他说话,昭宁帝眼圈泛红:“太傅请讲!”
“臣,大约是熬不过去了。”
“别胡说!”
庭芳含泪道:“固守江西,对峙于朝廷,是臣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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