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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李罕之滚进来!”五月底,先期赶回晋阳的李克用怒不可遏,大吼道。
见主人盛怒,李府仆婢们纷纷走避,不敢触霉头。
亲兵们杀气腾腾,手已经按在刀柄上,待会主公一下令,他们就会动手,将李罕之斫成肉泥。
唯有夫人刘氏在低声劝解。
“夫君你看这个纹钗怎么样?”刘氏笑吟吟地将一朵簪花戴上。
李克用不看。
“夫君。。”刘氏绕到李克用面前,笑道:“好看不?”
李克用无奈了,道:“我乃四镇之主,何物不可求?一朵簪花有什么可看的?夫人若喜欢,百个千个亦可得。”
“这不一样。”刘氏笑道:“大军入幽州之时,查抄李匡筹府邸,一应器物任选。妾就看中了这个,好看不?”
李克用仔细看了看,金菊花形态的纹钗,戴在巧笑嫣然的夫人头上,好似一只蝴蝶落在上面,煞是有趣。
“还行。”李克用扯了扯嘴角。
刘氏提到查抄李匡筹府邸,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攻占幽州,是他迄今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每每提到此事,他都会一扫颓势,变得神采奕奕,顾盼自雄。
随即他又想到这朵簪花可能是李匡筹之妻张氏以前戴过的,顿时有些愧疚。夫人日夜为他谋划,他却——
“此钗好看,夫人更是好看。”李克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刘氏脸一红,拉着李克用的手,笑道:“妾的首饰便靠夫君在河北征战得来了。”
李克用闻言失笑:“河北武人悖逆跋扈,哪那么容易屈服。”
“夫君长于征战,河东又是形胜之地,只需留少许人马镇守上党,便可全力投入河北,征战厮杀,以夫君之才,还不是手到擒来?”刘氏睁着大眼睛,惊讶道。
李克用一窒,半晌后才笑骂了一句:“便宜李罕之这狗东西了。这次本来要斩了他的,与邵树德勾勾搭搭,眼里还有我么?”
“夫君,李罕之还是有用的。”刘氏说道:“他颇有治军征战之能,眼下又无处可去,只能寄身泽州。只需供给少许钱粮,便可镇守河东的南大门。待会过来了,斥责一番就可以了,万勿喊打喊杀。这种人,本身就活在惊惧之中,谁都不信,一个不好,泽州就反了。”
“哼!这狗东西也就这点用处了。”李克用冷笑道:“镇守南大门,防谁呢?”
“这要看夫君的方略是什么了。”刘氏笑道:“是守着河东这块形胜之地过日子,还是要积极进取。”
李克用眼神一凝,沉默不语。夫人这话,就涉及到河东的根本战略了。
如果战略是防守,那么现在就该对邵树德动手了,至少施加点压力,或许可以尝试着攻打河中,全有河东道。
如果战略是进取,那么现在就不能被其他事情分心,要全力以赴攻取河北。
河东、河北在手,一千多万人口,天下何人能敌?
“夫人如何看待河阳战局?”李克用突然问道。
“庞师古劳师动众,屡攻不克,朱全忠生性多疑,定然下令撤军。”刘氏说道:“朱全忠有此大敌,再也无力威胁河东,对魏博的威慑力也大减。夫君或可趁势攻伐河北诸州,驱幽燕之兵南下,举邢洺之军北上,夹攻成德。对王镕,夫君若想速下,附庸即可,王镕势单力孤,只能投向夫君。若想全占,那就要好好打了。”
刘氏这话又涉及到了一个原则问题,那就是你要的是表面上统一河北,还是实控整个河北。
前者不算很困难。
朱全忠在河北的影响力已经开始削弱,这是大趋势。而王镕这人身段灵活,从他以前四处给人送礼塞钱就知道了,不动他节度使的位置,附庸王氏并没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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