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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勾起嘴角,先阁老夫人,果然不凡!点头笑道:“不过天恩浩荡,唯有谢主隆恩。”明白人都能看出事情并不简单。圣上想暂堵众人的嘴,众人也只好如他的意。但圣上前科很糟,过河拆桥的事儿干的多了,谁信谁傻。好在他们的目的不是做富家翁,这几年大可挟郡主之势捞足好处。待到将来,就不是看他想不想反悔,而是看福王的态度了。
房夫人露出一丝笑容,不到十岁就能替家族传信的姑娘,时隔多年,依旧那样伶俐。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舒服,儿子没有跟错人。随着丈夫历经京城风云房夫人,对房知远两口子那点子道行,简直不想提。房知德若不争气,她还要去替儿子争一争家产,现房知德胸中有抱负,谁还惦记着那点子玩意儿?阁老的儿子,最要紧是政治遗产,而非钱财。人走茶凉,房知远接不上,他们这一支就算断代了。好在当初交好叶家,勉强由房知德接上,很有可能再续辉煌。
庭芳抿嘴笑:“夫人是北边人吧?不知在南边过的可还习惯”
房夫人笑道:“早晚要回北边儿,能见识江南风情,亦是难得之美事。”说毕,顿了顿道,“江南豪族实力过强,将来还请郡主对房家手下留情。”
庭芳挑眉,日后的江南,是必然遭到血洗的。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容忍天下半数赋税重地被人瓜分。自古以来,科举与经济总是密不可分。自从有了京杭大运河,关中平原又因郑国渠河床下切而逐年减产后,经济重心从宋开始逐渐南迁。加之明中期又在江苏发现了大盐田,江南更是繁华到了极致。也就有了读书的实力。
就古代的生产力水平,想要供出一个进士是极难的,除非天资卓绝之人,绝大多数都是举族之力供养。投资科举,是风险最大亦是收益最高的行业。江南的举子渗入朝堂后,又反过来滋养家乡。对局部形成良性循环,却是拆了帝国的基石。朝廷内阁,现如今都是江南人轮流坐庄。未必做到首辅,但内阁里一定有块蛋糕。昔日是房阁老,现如今是首辅袁阁老。袁家与房家有亲,恰是刘永年之妻族。可见江南纠葛之深。房夫人所谓的“求情”,并非真的替房家说话,而是表明她能看的清形势,在冲着庭芳孔雀开屏。
房夫人看庭芳笑眯眯的,知道她听的明白。这种你来我往的把戏,都是熟手。二人端着茶杯,相视一笑。
喝了一回茶,房夫人才开始絮叨家常:“郡主好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吧?”
庭芳道:“差不离。”
房夫人一脸慈祥:“仗着年纪大些,我便唠叨两句。稳婆乳。母之类的,要尽早预备。现就看好健康干净的孕妇,临到头了未必寻的到好的。”
庭芳点头称是:“才我娘写信来也是这么说,我是想自己奶孩子,又怕没奶,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母乳对孩子很好,对自身的恶。露排除亦有绝佳的效果。这是自然进化的力量。庭芳不打算逆天而为,只是东亚人种没母乳的概率不低,在没有配方奶的时代,有条件的话须得做两手准备。
房夫人笑道:“自己奶是更好,只怕夜里起的次数多,精力不济。赶上乖巧的还罢了,赶上不乖巧的,”说着指着站在一旁的房知德道,“他小时候儿,一夜哭八回,三个乳。母才哄的住他。”
房知德脸一红,埋怨道:“娘!”
房夫人忍着笑对庭芳道:“我却没生养过,许多禁忌都不知道。若是令堂在此就好了。”
庭芳道:“我娘是想过来,叫我给拦了。那年我走丢了,她一直哭,才养好了些许,很不敢叫她劳动。山东是个好地方,且将养几年,日后再接进京才好。我那大表哥已娶亲生子,她镇日带着侄孙子做耍,倒也惬意。”
房知德奇道:“陈谦娶亲了?”
庭芳道:“是呀,房叔叔想娶亲了么?”
房知德道:不想!”
房夫人笑道:“待长几岁吧,哥儿横竖不急。这会子挑不到好的。我做婆婆的小心眼儿,媳妇不好毁三代,真是宁缺毋滥。”
庭芳道:“怪道儿房叔叔不急,合着是夫人太从容。”
房夫人道:“不瞒郡主说,我自是着急的。可如今他无家族依仗,又居无定所,好人家的女儿哪个肯嫁与他?可惜郡主无合适的姐妹,不然倒要厚颜相求。”
庭芳从不乱点鸳鸯谱,即便姐妹有未婚的,她也不想接话。婚姻之事,还是要看缘分。房知德母子一路赶来,定是有些疲倦。庭芳不便过多打搅,约定次日一处吃饭,先行告辞。房夫人领着儿子庭芳到门外,又目送她消失在拐角,才折回屋内。满意的看着一直恭敬站在身边的儿子:“这就对了。先前还怕你仗着幼年情分太肆意,如今看来是我白操心。”
房知德笑道:“便不是四姑娘,只是徐夫人的,都不敢放肆的。”
房夫人叹道:“原是一样的人,就分了尊卑。都是你大哥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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