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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吹过,大地一片萧瑟。涂山乡政府某间办公室内,一群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挤在一起开着会。
涂山乡是一个刚刚设立没多久的拓荒定居点,位于正在艰难修建中的盐布铁路东侧、拉普拉塔河南岸,后世阿根廷查斯科穆斯小镇附近,人口大概有两千五百多,目前刚刚安置下来,还谈不上有什么生产经营活动。
与涂山乡一起设立的,还有另外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拉普拉塔城附近的符离乡、位于马格达莱纳小镇附近的焦城乡、位于贝罗尼卡小镇附近的城父乡、位于兰乔斯小镇附近的山桑乡、位于布兰登上校镇附近的鹿邑乡,以及位于后世布宜诺斯艾利斯近郊格柳小城的格柳乡,总共一气设立了七个定居点,基本上算是大略上控制了整个盐布铁路以东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此外,南边早几年设立的一系列定居点,也在上头的安排之下,于今年年初的2月份,先后成立了县级政府。其中,鹿鸣县下辖鹿鸣镇、三义乡、石丘像、如意乡和五星乡,大约有两万七千余人口,是为全国第131个县级行政单位;高园县下辖高园镇、新营乡(原西班牙弗朗哥镇)、留固乡、西塔乡、北塔乡和铁丘乡,人口有两万六千出头的样子,是为全国第132个县级行政单位;万集县下辖万集镇、瓦棚乡、牛屯乡、外黄乡和长罗乡,人口大概是两万三千多的样子,是为全国第133个县级行政单位;最后一个是陈墙县,该县下辖陈墙镇、桂陵乡、鹤丘乡、大角乡以及通许乡,一共有两万一千余人口。
从以上就可以看出,国家开拓总局真的是秉承中央大佬们的意思,拼了老命地往潘帕平原上输送人口、倾斜资源了。几个新设的县份,人口个个不下两万,什么时候东岸的人口如此富余了,只能说是执委会“偏心”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而输送人口自然不可能是简单地用船把人送到地头便完事了。事实上,国家开拓总局还必须事先投入大量的资源搞前期建设,这里面的花费海了去了。而安置完毕后,组织这些人为自己修建房屋(很遗憾,潘帕平原没什么树,建材还是比较稀缺的,这意味着额外的成本),拓荒生产,总之要投入巨大的精力和财力,这自然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不过,这种孤注一掷般的投入也换来了潘帕地区的快速发展。以立县较早的牛庄、银海两县为例,各项产业快速发展,投资者纷至沓来,县里的粮食、水果和牛肉产量屡创新高,沿海码头附近一溜的机器面粉厂、皮革加工厂、肥皂厂、海产品加工厂等更是生意兴隆,每日里都要加班加点,产品供不应求。内陆地区的砖窑厂、石灰厂、水泥厂、采石场等也是日进斗金,让各位东主们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感叹潘帕平原机会多多,发展迅速,当初这一票是搏对了。
这次中央又在北面靠近拉普拉塔河的地方新设立了七个垦荒定居点,一下子就将盐布铁路以东都圈满了。这些地方的人口加上已有的六个县的人口,总数超过了二十三万,也是惊人。西班牙人在潘帕平原上努力了这么多年,算上混血的梅斯蒂索人,其总人口也不过是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罢了,且这还是顶峰时候的数字,现在很多人都搬到了北面的罗萨里奥、圣菲、雷西斯滕西亚及巴拉圭地区,居住在拉普拉塔河以南的潘帕平原上的西班牙人已经不多(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除外),与东岸人庞大的移民人口数字相比,真的是不值一提。
西班牙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经常派官员来到盐布铁路以东进行查探——按照双方签订的协议,他们有权这么做,因为这片土地对双方国民都是开放的——那些官员们每来一次都面如土色,不敢置信。最后一次来的是今年年初的佩德罗先生,此君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市议会的议员,典型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精英,在布城郊区有着大片农场和牧场,雇佣着超过50名来自南尼德兰的瓦隆人,但在看到东岸人的“事业”在几年间经营得如此出色之后,佩德罗先生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明白,潘帕平原以东这大片土地虽然名义上仍属于西班牙王国,但随着原本不多的西班牙国民被慢慢挤走——其实不挤走也没用,几千人对几十万人,确实微不足道——这里改姓已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原本秘鲁总督想用这大片土地稍稍抑制一下东岸人的胃口,让他们扩张的脚步不那么快,如今看来有点悬了。虽然当初东岸人承诺过若干年内不向盐布铁路以西的辽阔地带扩张,但其他地方呢?没人敢保证!
不过道理虽然明白,但从现实角度来讲,西班牙人又是完全无力抵抗的。东岸人能够组织二十多万人在这个地方垦荒,当然也能组织个几万全副武装的人马进入布宜诺斯艾利斯甚至巴拉圭,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东岸人掌握着武力,每隔一定的年限就要吞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要想遏制这种情况,西班牙人需要掌握足以和他们匹敌的武力及社会生产力,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只能得过且过,让上帝来决定未来的命运了。
这次新设立了涂山乡等地,令东岸人的控制范围进一步延伸到了繁华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附近,对西班牙人的振动可想而知,虽然他们当初签署协议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因此,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本地精英地主阶层的害怕也好,教会势力的反扑也罢,西班牙在今年可是搞了不少小动作,以尽一切可能迟滞、延缓东岸人的扩张脚步,保证布城的暂时安全。
东岸人对此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只不过西班牙人的这种行为是在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以内,不便明着说什么罢了。不过明面上不说,不代表着东岸人什么也不会做,这不,负责拉普拉塔河以南部分地区治安的警备副司令伊尼戈,就在涂山乡政府大院内召开了会议,商讨如何应对西班牙人近期搞的一些小动作。
因为定居点刚刚设立没多久,乡政府条件有限,借给他们的是一间由仓库改建而来的土屋。这会刚刚晚饭过后,屋子里唯一的一盏油灯呼呼啦啦地跳动着淡黄色的萤光,灯影下,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拉锯、大斧、火药桶等物事。除此之外,连张像样的椅子也没有,几个骨干军官只好坐在空的火药桶上,聆听着伊尼戈的训示。
“几个新定居点的安全保卫工作非常重要。按照常理,我们应该在每个定居点派驻一定数量的警备队士兵,同时派出人手在各乡镇之间巡逻,严密所搜,随时援应,断绝敌人窥视之念。”伊尼戈左手扶着大腿,右手拄着一把擦得雪亮的刺剑,一连严肃地说道:“各位,实不相瞒,我也受到了上级的质问和责难。他们无法理解,一个有着一百余名经验丰富的士兵的警备支队,为何不能让辖区安定下来。对此我也无法解释,我不能抱怨我手下的人过少,更不能抱怨马匹、枪弹的不足,我的性格不允许我这么做。”
说完了这一段话,伊尼戈稍稍喘了口气,扫视了一眼屋内几位军官的表情后,他又说道:“我想现在是时候拿出点措施出来了。被动防守总是非常不妙的,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攻代守,把敌人的嚣张气焰压回去,让他们畏惧和我们作对,这样才是彻底根绝安全威胁的最好办法,你们以为呢?”
“副司令,您这意思是要我们主动出击,进攻西班牙人?那么我们该进攻哪里呢?规模以多大合适?又应该打着什么名义呢?”有军官就问了,而且直指重点。
“你问得好。”伊尼戈赞了句,然后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次给我们搞小动作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应该就是那些居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近郊的几个大牧场主、大地主了。我们在拉普拉塔河以南的大规模垦殖行动,占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大片牧场,但赔偿问题却始终悬而未决,这自然令他们倍感愤怒了,因此作出一些过激的事情也实属寻常。这次,我打算对他们展开一次外科手术般的突袭,狠狠震慑一下这帮敢于挑衅我们的人。请注意,他们联合起来的话,也是能组织起千把人的规模的部队的(大部分是克兰迪人),我们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以及联合起来的机会,动作必须稳、准、狠,一击中的,将其打得彻底翻不过身来。”
伊尼戈刚才提到的占据西班牙殖民者牧场的事情确有其事,且赔偿至今仍未解决(事实上东岸人并不打算对此进行补偿),这就导致了激烈的矛盾冲突。那些老牌土生白人家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生活了几代人,影响力巨大,手头掌握的实力也不在少数,确实是比较难缠的对手。在盐布铁路以东、拉普拉塔河以南,因为历史遗留问题的缘故——早期西班牙殖民政府胡乱封地,以低廉到可笑的价格将数量惊人的土地分了出去,这成了现在一切问题的根源——他们掌握的土地规模是巨大的,东岸人要想开发这片土地,根本绕不开他们。
而这些大牧场主、大地主们,要么不想自己的私人土地落到东岸异教徒手里,要么想从这些土地的出售中大赚一笔,可没想到东岸人居然宁愿把大把资金花费在给那些脏兮兮的移民建房子、发放贷款(以实物的形式)上面,也不愿意给予他们这些人一个合理的征地补偿费用,因此冲突就这样毫不令人意外地爆发了。伊尼戈在拉普拉塔河以南这一片干了好几年时间,对这些老牌殖民家族知之甚深,明白东岸政府跟这些人之间毫无调和矛盾的余地,那么就只有打了!
不过虽然决定要打他们一下,但怎么打还是很有讲究的。依伊尼戈的意思,既然要动手,那么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搞大一些,主动到人家的地盘上,将其势力连根拔起,以尽可能大地达到震慑的效果。甚至于,他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有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想法,即通过长期的、不间断的袭击行动骚扰布城外围的庄园、村落和牧场,孤立这座纯消费型的城市,使其渐渐失去粮食、水果、蔬菜、葡萄酒、奶酪和肉制品的来源,然后渐渐坚持不下去,最终放弃这座城市或向东岸人求和(当然是以商讨解决治安问题的名义了)。
只不过,这样一搞事情必然会闹得很大,未必是他伊尼戈能兜得住的。更何况,光靠他手底下这一百多条汉子,怕是也力有不逮,还是得谨慎从事,不要弄巧成拙了。但毫无疑问,这其实可以作为一个长期的解决问题的思路来进行操作,即通过长时间的经济和军事上的双重手段,让布城外围的西班牙殖民者大量破产,使其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搬到其他地方生活(最好是去西边的科尔多瓦等地),然后东岸人在修建铁路、车站以及重新分配土地时,就不会受到什么阻力了——开什么玩笑,那些土地都是东岸政府拿来卖钱以回笼部分安置资金的,你把着不放,不是和东岸政府抢钱么?那样不搞你搞谁!
因此,从这个角度说来,伊尼戈这事其实也是符合上级的某种意图的,至少是他们不会大力反对的。甚至地区行署、县乡等各级政府,还会给予他一定程度的援助呢,毕竟这可是在为他们谋福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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