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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帝出了庆寿宫,在廊下伫立良久。夜风拂过衣袂,却吹不散眉间凝滞的阴郁。
小树子屏息垂首,提着灯笼亦步亦趋。他虽是御前近侍,却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分量。
他原先服侍过太上皇,昭武帝用他,不过是新君摆给太上皇看的一枚活棋。
主子用他,却从不信他,做什么都背着他。或者说,他看到的一面,只是主子想让他看到的那一面。
但小树子心里清楚,主子之所以空置后宫,就是为了迎娶海晏公主。
帝王的心思,已经掩藏不住了。
“小树子。”昭武帝冷不丁开口。
小树子心头一抖,答应一声,手里的灯笼跟着晃了晃,顺带把昭武帝的影子也晃歪了。
“你说朕做错了吗?”
这!小树子心儿又是一抖。帝王错了吗?皇帝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对的。
他垂首回话,“吾皇不会错。”
是啊!朕何错之有?昭武帝也在想。他只不过是心悦了一个人,想娶那人为妻。
那不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吗?为何到了自己这里,竟需费尽周折?
要顾忌太上皇,顾忌史官,顾忌众多朝臣将领,甚至还得顾忌死去的驸马。
他分明是在对死去的驸马报恩啊!如此一想,昭武帝也觉得自己没错,心里还有点委屈。
他长长一叹,“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朕的苦心。”
等他把三个孩子宠爱着抚养成人,想必夏儿会原谅他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
他腰板挺直,迎着夜风而去。前路坎坷,不会好走。但他已经坐上了皇位宝座,皇帝该有的,他必须有。
昭武帝深吸一口气,喝了两口凉风,直浸心脾。
小树子也喝了两口凉风,冻得直打哆嗦。
这头,齐公公进殿就看见主子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他小心翼翼问,“主子,和皇上闹别扭了?”
萧允德一言难尽,不知从何说起。
齐公公宽慰他,“父子哪有隔夜仇?明儿早上就好了。”
萧允德忽然开口,“佑恩,你觉得朕这个儿子……是个怎样的人?”
齐公公略一思索,“皇上勤勉,踏实,心里系着江山社稷,很有主子的风范。”他笑眯眯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是最像主子的人。”
“你说他像我?”萧允德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他要真像我,就干不出这般混账的事儿!”
齐公公脸色一白,不敢再搭腔。
萧允德闷声吩咐,“去弄点酒过来,陪我喝一杯。”
“诶!”齐公公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酒,脸色十分难看,凑近了禀报,“主子,咱们庆寿宫被……被被被……”
“禁足吧。”萧允德并不意外,接过酒壶,把桌上倒扣的酒杯翻过来,给齐公公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喝酒。”
他自己仰头喝尽,只觉烈酒入喉,烧灼得心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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