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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夏,太阳直直照耀下来,加之郊野的路不太好走,一路上颠颠簸簸,锦画愈发难受,将胸前衣襟打开了一点,扶着心口喘了两口气。
此情此景,不免让他想起当年。
驶离波斯的那架马车在漫长的丝绸之路上行了数月,穿过了一望无垠的黄沙大漠。
日升月落,轮转了不知几回。
凛冽的风沙碎石拍打车辕,灼人的高温在掠夺一切水份。锦画记得他跟随赵景行的商队离开波斯的头几天,怕生得很,缩在马车角落里抱成一团。
他要永远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了。
前路未知,如果不当圣子,那他能做甚么呢?
他只会跳舞。
赵景行摸了摸他的脑袋与他说,从今往后就拿他当弟弟照顾。
弟弟……弟弟要做甚么呢?
他不知道要怎么问。
他从没有坐过马车,太颠簸了,还很闷热,他好难受。
彼时他还没有对赵景行流露一点点真心,他的世界太过单纯,除了跳舞还是跳舞,接触过的人除了大祭司,其余人都不敢拿正眼瞧他。
他是信徒眼中至高无上的纯洁圣子,他平时见得最多的便是刺眼的阳光和一大片黑压压的脑壳。
大祭司冷冰冰的,面前这个男人却笑得那样好看。会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会轻轻抚摸自己因紧张过度而缩着的脑袋;还会提来一只小木桶,里头装满了冰湃的葡萄,用温柔且流利的波斯语对他说:“冰湃过的,想吃就自己拿,不用拘束。”
他记得自己傻乎乎地抓了一大把冰块往嘴巴里塞。
“……”赵景行先是一怔,然后爽朗地笑出声。
那会儿他都没见过冰块这种东西,它泛着轻飘飘的雾气,放在手心里凉丝丝地,舒服极了。
可不一会儿手里的冰块就越变越小,冰凉的水从黑不溜秋的手腕划到手肘上,他急得嗷嗷叫:“不见了!不见了!”
他看见赵景行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小笨蛋。”但他最终却也抓了把冰块放进了嘴里。
葡萄一颗也没动,两个人坐在车厢里,把冰块嚼得嘎嘣响。
回想起往事,锦画阴郁许久的脸上终于甜甜地露出了笑容。
而恍惚间才陡然发觉赵景行的家底,实在是厚得不可思议。
须知冰块储存极其不易,在那种极度高温的地方还能有源源不断的冰块供应,赵景行简直就是富得流油。
可这不是他赵景行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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